到这个当口都绝口不提取消和离的事,叶挽哪能不清楚她心里的盘算,却只是漠然笑了笑,慢慢抽回了手,淡声道:“那就听母亲的。”
说完,便转身快步离开了。
陆正昌缓缓道:“若不是州主对宴儿还有那么点情分,照你这般做法,州主早就跟陆家势同水火了。”
“我不也是为了宴儿,他那八字是经不起折腾的富贵命,可受不住叶州主那样霸道的命格。”
“依我看,这门婚事不管是对宴儿还是对陆家来说都是好事。你也不必整天神神叨叨的,你自己想想看,当初若不是有州主扶持,陆家的产业能走出沧州做大做强吗?你心里介怀的无非就是出了柳府那件事,这本来……也是我们自己的原因,跟八字扯得上哪门子关系。”
“可那件事就出在他们成婚后,之前都好好的……”陆棠氏嘴里在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却明显有些底气不足了。
陆正昌纳闷地问:“夫人,你对州主到底有何不满?”
陆棠氏闻言,手指狠狠地捏了捏手心,在陆正昌满含探寻的注视下,逃避似地将头一扭。
她对叶挽的不满其实再简单不过。
她唯一的宝贝儿子,打从八岁进了学堂开始,便一点点脱离了陆家少东家的身份,成了整天围在叶挽身边的一个小跟班。
叶挽自小就展露出异于常人的天赋,是远近闻名的小神童,宴儿能与她做朋友,按说也是桩好事。可恼的是,人家叶小神童对宴儿总是爱搭不理的,这个败家儿子还是一味地热脸贴冷屁股。
她这个亲娘在宴儿心中的地位,居然还比不上对他没个好脸色的外人。
她怎能不恨、不气啊!
她气叶挽抢走了自己的宴儿,还整日摆出一副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样子。气叶挽随口一句州府拮据,宴儿便毫不犹豫地自剖家底,倾囊相助。
更何况,她拿着两人的八字去找先生合姻缘,那先生说叶挽的八字蕴含王霸之气,太贵也太凶。她信道多年,哪能听不明白这句话的深意,不就是说叶挽克夫吗。
若非宴儿以死相逼,她是断然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可眼下,的确也找不到比州府更好的保护伞。
她今日亲眼瞧见叶挽为宴儿所做的事,心里虽仍有怨气,但说毫无感触那肯定是假的。
陆棠氏陷入了纠结,身子不自在地扭了扭,犹豫再三,才缓缓道:“宋家那边的婚事先搁下吧,这段时间,让宴儿多去州府走动走动。”
和离的事确实闹得不太愉快,是他们理亏。
眼下只求宴儿和叶挽多拉近些关系,若是下次和离之前,夜鸠还没落网,也方便再拖延时间。
012牛马
叶摘新开的酒楼,不出意外的倒闭了。不仅如此,还欠了一屁股债。
他蹲在州府门口,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叶挽,终于在昏昏欲睡时等到了叶挽的马车。
马车还没停稳,叶摘便冲上一把抢走了车夫的工作,殷勤地替叶挽放好车凳。
叶挽本要下车,但见来人是满脸讨好的叶摘,想也不想便收回脚,直接跳下车来。
“妹妹!”叶摘哀呼一声,碍于现在还在大街上,又压低声音哀求道,“你可一定要救救哥,我破产了,还欠了一点点钱,他们着急要,你先帮我抵上。”
叶挽无情地扯回袖子,“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谁敢要你的命,好妹妹,你就帮帮哥嘛,哥都不敢出州府了。”
叶挽身为一州之主,一向公私分明,帮理不帮亲。那群人并不忌惮他是叶挽兄长的身份,但到底还是忌惮州府,追着他讨债追了三条街,看他躲进了州府才没敢上前。
叶挽皱眉看了看他,似乎想到什么,大发慈悲开口道:“欠了多少?”
叶摘抿着嘴弯了弯,小心地比了个数,“……金条。”
叶挽微微瞪大眼睛,一时有些无语,“你借高利贷了?”
叶摘嘀咕道:“还不是你不肯援助我……”
他又一直没找到和妹夫碰头的机会,被人一忽悠就借了高利贷。
叶挽嘴唇微微抽搐,随后眼睛一闭,翻了个白眼,脚下的步伐迈得极大。
叶摘小跑着跟上她,言辞恳切道:“妹妹说得对,我实在不是做生意的料子,我错了,从今以t后一定洗心革面,你可要救救我呀,过了今日利息又要翻倍了。不如……不如你借着除暴安良的名头,顺便替我收拾了那几个放高利贷的混混,真是翻了天了,居然敢在州主兄长头上放高利贷!”
叶挽冷冷瞪他,道:“我看你后半生就老死在州府吧。”
“别呀。”叶摘拦住她,苦苦哀求道,“听说妹夫出了事,我还想去看看妹夫呢,哪能一直待在这里。”
叶挽冷笑一声,“我看你是良心发现,不好意思现在去找九宴要钱吧。”
叶摘尴尬了,低下头不说话。
城里传得沸沸扬扬,他自然听说了大妹夫在小西县的遭遇,确实不好意思这会儿去伸手要钱。再说,他这会儿去要钱显得多那啥啊,人家给不给还说不准。
出了这种事,他估摸着叶挽心里也不好受,但实在被逼得紧,只能来找她求援了。
叶挽不再理会他。离开了几日,书案上的公文又堆成山了。
叶摘赖在书房不走,他靠在春山竹石图的旁边,想了想,关切地问了一句:“大妹夫他……身体还好吧?”
“他好不好跟你没多大关系,你少打他的主意。”
叶摘不依不饶道:“夜鸠此举,是在对州府宣战啊妹妹,明知我们在全城通缉她,还敢明目张胆抓了你的郎君,还在荒郊野岭过了一夜,你说这这这,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