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不会不是胆小鬼,而是……那种鬼罢?
那个字虞幼宁想都不敢想。
天吶天吶天吶。
暖阁四角立着鎏金珐琅铜炉,金丝炭燃着熊熊火焰。
热意簇拥着虞幼宁。
虞幼宁左顾右盼,仍是不敢唤宫人撤去脚炉。
无法,虞幼宁只能从太师椅跳下,往门口奔去。
一门之隔。
乌木长廊笼罩在朦胧烟雨中,乌云浊雾,丝丝缕缕的冷意萦绕在虞幼宁周身。
脸上的滚烫逐渐褪去,虞幼宁披着石榴红鹤氅,立在廊檐下。
檐下系着的牛角灯笼在风中摇曳,今夜宫中有宴会,宫人手提玻璃绣灯,穿花拂石,衣裙窸窣。
无人留意躲在红枫后的虞幼宁。
斑驳光影滴落在虞幼宁脚边,虞幼宁双手抱膝,本想着待宫人走远再离开。
倏地,虞幼宁的目光顿住,她难以置信瞪圆一双眼珠子。
雨雾婆娑,沈京洲负手立在青玉台阶上。
多福撑着竹骨伞,战战兢兢侍立在沈京洲身后。
台阶下立着一个女子,一身杏黄色绸绣人物花卉纹宫衣,头上挽着高高的峨髻,满头珠玉。
应是哪家世家大族的姑娘小姐。
那女子掩面而泣,一双杏仁眼我见犹怜,泪珠沾湿了锦帕。
埋在手心的一双眼睛哭得梨花带雨。
不知沈京洲说了什么,那女子破涕为笑,眉眼转悲为喜,雨过天晴。
虞幼宁讷讷张唇。
耳边忽然响起白日纪澄说过的话,沈京洲是天子,日后会有三千佳丽。
……三千佳丽。
那个女子,也是当中的一名丽人吗?
一年不过三百六十五日,沈京洲竟然有三千佳丽。
若是一日见一人,得花费整整十年才能见完所有人。
那么多女子,沈京洲能记得住吗?
耽于美色不是明君所为,沈京洲难不成不用批阅奏折吗?
虞幼宁愤愤不平捶了下自己的双膝。
不曾想自己方才蹲了半刻钟,双膝发麻,此刻猝不及防遭了一拳,麻意顺着双足蔓延。
虞幼宁差点惊呼出声。
摇曳的红枫似引起檐下男子的注意,沈京洲抬眼,目光似有若无落在乌木长廊前的红枫。
黑眸冰冷淡漠,无波无痕。
只一眼,又无声收回。
虞幼宁躲在红枫后,又惊又恼。
惊的是自己偷听墙角差点被发现,恼的是沈京洲竟然背着自己偷偷有了人。
若是平日,沈京洲定然能发现蹲在红枫后的自己,可如今他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们不再是天下第一好了。
虞幼宁心中酸闷,有气无力。
沈京洲若是真有了佳丽,还会同自己见面吗?
他还会陪自己过中秋吗?还会给自己送药吗?
后宫的佳人见沈京洲一面,都得花上十年。
那自己岂不是得等上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