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宁一手提着锦衾半遮脸,一手顿在半空。
那双空明澄透的眸子莹润干净,藏不住任何心事。
沈京洲揉揉眉心:“罢了。”
若虞幼宁真有胆量在自己眼前装傻充愣,只怕这王朝也该易主了。
虞幼宁眼皮眨动,似是听不懂沈京洲口中的“作罢”是何意。
不过沈京洲并未生气,这点她倒是清楚。
寝殿又一次重归安静。
悄然夜色中,虞幼宁指尖提着锦衾,侧身转眸。
“那……我能继续吗?”
沈京洲蓦地睁开眼,黑眸蕴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虞幼宁立刻噤声,闭上双眸再不敢多言。
……
腿上的伤没好全,虞幼宁这些日子都待在寝殿,一步也不肯往外走。
昨儿夜里下了雨,秋霖脉脉,苍苔浓淡。
青石台阶飘落的枯枝败叶早早让宫人洒扫干净,乌木长廊下悬着各色的紫檀六角宫灯。
多福亦步亦趋跟在沈京洲身后,满脸堆笑:“城西那厨子做的甜水鸭,殿下喜欢得紧,午膳还多吃了半碗饭,还说要过来向陛下谢恩。”
沈京洲转首侧目,唇角勾着笑:“你如今倒是会替她说好话。”
御书房近在咫尺,多福躬身替沈京洲挽起毡帘,眼中笑意未褪。
“奴才不敢,只是先前收了殿下的赏银,这话总是要帮殿下带到的。”
若是往日,这一对金锞子多福自然不放在眼里,可如今这金锞子是虞幼宁赏的,自然非同小可。
且这金锞子,本也是从沈京洲手上送出去的。
先前说好的誊抄完《礼记》,沈京洲会赏虞幼宁黄金万两。
虞幼宁这些时日待在寝殿闲来无事,陆陆续续抄了一点。
那手字虽比不得沈京洲,可也比先前好了许多。
虞幼宁怕沈京洲言而无信,明里暗里暗示了沈京洲多回,就差让御膳房上一道刻着“黄金万两”的膳食。
昨日到手的金子,今日就赏了宫人。
沈京洲笑而不语,脚步放缓了些。
多福摸不清沈京洲的心思,从怀里掏出还未捂热的金锞子:“这是殿下赏的,陛下您看……”
沈京洲一手负在身后,慢条斯理拿起书案上的黑漆嵌螺钿笔筒:“既是她赏给你的,好好拿着就是了。”
多宝连声谢恩,又道:“还有一事。”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礼单,毕恭毕敬捧在沈京洲案前。
“这是中秋宴的礼单,还请陛下过目。”
沈京洲一目十行掠过。
多福拿眼珠子细瞅沈京洲,斟酌着开口:“中秋宴……陛下想如何安置殿下?”
多福笑笑,“若是殿下赴宴,奴才也好早早同御膳房说一声,让他们拣殿下喜欢的膳食挑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