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明亮透彻的眸子莹润干净,无半点虚情假意。
沈京洲眉宇轻皱。
虞幼宁还以为是自己说得不够好,凝眉沉吟片刻,慢吞吞补上一句,是她从别处学来的。
虞幼宁真心实意道:“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寝殿悄然,唯有虞幼宁一双空明澄澈的眼睛,笑眼弯弯望着沈京洲。
沈京洲面色冷淡:“虞幼宁。”
虞幼宁扬起头,笑眯眯:“……昂?”
沈京洲:“闭嘴。”
虞幼宁老实缩回脑袋:“哦。”
气音落下,又立刻捂住双唇。
……
烛光摇曳,两人一高一低的身影重合在一处。
虞幼宁瞥一眼沈京洲丢给自己的字帖,四指牢牢握着毛笔。
手背忽的被人拿笔杆轻敲了一下:“松开。”
雪浪指上的墨团又一次糊在一处,浓墨从毛笔滴落,泅湿了白纸。
沈京洲双眉渐沉,他一手撑在虞幼宁左边,一手覆在虞幼宁手背:“谁教你这般执笔的?”
他从未见过写字比虞幼宁更烂的人。
虞幼宁素手纤细白净,半点茧子也无,柔弱无骨。
沈京洲握着虞幼宁的手指,一笔一画在纸上落下一字。
字迹遒劲,入木三分。
虞幼宁低声呢喃:“——虞。”
她弯唇笑笑,倏尔转首,猝不及防对上沈京洲近在咫尺的一张脸。
二人气息交迭在一处,烛影婆娑,透过那双晦暗深沉的黑眸,虞幼宁清楚看见沈京洲眼中自己小小的缩影。
虞幼宁眨眨眼,沈京洲眼中的自己也跟着眨眨眼。
她眉眼弯弯,巧笑倩兮,沈京洲眼中的自己也在朝自己展颜。
做人还是比做鬼好,鬼一般是不轻易露出眼睛的,又或是虚无缥缈的一团雾气,根本不可能在他人眼中看见自己的真身。
虞幼宁一会盯着沈京洲看,一对朝沈京洲笑。
沈京洲沉声:“虞幼宁。”
虞幼宁陡然收回脑袋,慢腾腾在纸上又落下一字。
还是先前的“虞”字,可惜她功夫不到家,落在纸上依然只有一个墨团。
沈京洲漫不经心:“你以前没有夫子?”
虞幼宁摇摇头。
沈京洲:“冷宫里其他人呢?”
虞幼宁凝着双眉思忖,半晌才道:“没有人。”
宫中锦绣盈眸,金玉为地,碧玺为墙,宫人遍身绫罗,满头珠翠,可冷宫……冷宫好像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不曾有人离开,也不曾有人踏足。
更不曾有人教她念书写字。
沈京洲眼中若有所思,指腹落在书案上,不轻不重敲着。
虞幼宁竖起一根手指头:“不过我现在有啦!”
沈京洲:“有什么?”
虞幼宁眼睛笑如弓月:“我有夫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