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规劝?如何规劝?她如今是以身饲虎,骑虎难下,她的身家性命,尊严名节,都系于他之手,如同俎上鱼肉一般任他亵玩。他存了那些大逆不道的心思,规劝他,她敢吗?
江容晚脸色惨白,手也止不住的颤抖,敛着眸,自觉无话可说。
慕容景悠悠转着玉戒,玉面波澜不兴,眸色却渐渐晦暗,江容晚知道,那是他不悦的表示。
不过他并未说什么,仍是和颜悦色。过了一会,突然笑对张焕道:“张卿的建议也有几分道理,本王会好好考虑。”
张焕心中一喜,正准备高呼“殿下英明”,却听得高台上的人慢斯条理的说了一句:“不过在本王选妃之前,张卿先纳几位侧室吧。”
张焕的笑意凝固在脸上,登时面如土灰。长安谁人不知,他府中有悍妻,若果真纳了侧室,日后定无一日安宁,况且摄政王赐的人,他还不能自己处置。
“臣谢殿下恩典,但着实不必了······”张焕支支吾吾,心中惊吓,酒都醒了大半。
慕容景却不由他拒绝:“张大人是肱骨之臣,府中只有一位发妻怎么能够,就这么定了,本王即刻着人挑几位女子送到张大人府上。”
众人看摄政王如此,自然领会,都在心里同情张焕,也无人再敢提选妃一事。
瞧着慕容景面色悠然,仿若无事的样子,江容晚心中感叹,他倒是很会拿捏别人的软肋,当然也包括她自己。
不过这么一搅和,宫宴的氛围已然变得索然无味,江容晚又被朝臣含沙射影的指责,也没有兴致再待下去,略坐了坐,便起身请辞。
慕容景没有强留,点头道:“既然不胜酒力,皇嫂先回去吧。”
宫道上,夜风寒凉,江容晚本有些酒意,此刻倒也清醒了。
路过迦蓝殿,门半开着,硕大的佛像面朝殿门,垂目而坐,黑漆漆的夜色衬的那佛像越发金光闪耀,不怒而威。
在门口驻足半晌,江容晚叹了口气,还是踏了进去。
她自幼勤于礼佛,熟读经书,不曾间断,可近来每每想起她委身于慕容景,便觉得自己简直是寡廉鲜耻,无颜再见佛祖,已经有数日未踏进佛堂。
过去的几代帝王都崇佛信道,在宫里也设了佛堂方便时时祭拜,唯有慕容景不信神佛,到了他这,佛堂反倒荒寂了许多,烛台上积了厚厚一层灰。
江容晚用手帕子拭去灰尘,供了几盏灯烛,合十双手,正准备跪下念几首经,却听得偏殿传来细碎的声响。
本不想在意,可那声音竟是越来越大,连带着衣袍摩擦的窸窣声,吵的她不能安心。
江容晚有些恼怒,眉头越皱越深,不知何人在此喧哗,停了动作,忍不住想上前教训一番。可走近了,却觉得越发不对,直到偏殿的门口,她猛然停住脚步,脸色惊骇。
一门之隔,里面的人全无忌惮,肆意寻欢。
威胁
里面的光线很幽暗,透过窗纱,隐约能看到有两个人在纠缠着。
“这里不会有人进来吧。”传出一个女子娇柔的声音。
“不会,快把这些碍事的东西脱了,让我好好疼你。”男人听上去有些不耐烦。
紧接着,便听不清二人的言语,只听得丝帛裂开的声音,床榻吱吱呀呀的脆响,和肌肤相碰、越来越激烈的喘息,种种杂音混合在一起,让人脸红心跳。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样胆大包天,冒着诛九族的风险在宫闱偷欢。听他们说话时的气势,也不像是下人。
江容晚站在门口,那声音一阵阵的像风一样钻进耳朵里,忽高忽低,避无可避。不知何时,脸已经变得滚烫。
她抬起手摸了摸发烫的脸,颇为嫌恶的朝那门看了一眼,终究还是不想推开门去撞破那污秽的场面,回身从后门走了出去。
后门转出去,是一条庑廊,廊外是一片小花园。寒冬时节,园子里也是荒芜,只留下些枯枝败叶。雪停了,月光斜斜的照下来,在墙上投下花枝的影子。
江容晚抬头看那一弯挂在树梢上的下弦月,努力将方才不堪的一幕从脑海中驱赶出去,边走变想着,以后一定要安排内侍在这里值守,免得再被人用来做这等龌龊事。
顺着这庑廊一直走下去,到尽头处右拐,有一座桥,穿过桥便是回长信宫的路。
月黑风高,四围没有半个人影,冷风吹起裙裾,她不由加快了脚步。
眼看着就要转过庑廊,却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尽头,断了她的去路。那人生的高头大马,站在背光处,看不清模样,影子黑漆漆的,腰间还携带着一把银晃晃的弯刀,在夜色里显得格外骇人。江容晚后背涌上一阵凉飕飕的寒意,吓得倒退了好几步。
“什么人?”她扶住墙站稳,厉声道。
那人朗声一笑,不疾不徐的从阴影处走出来,踱到她跟前,低下头与她对视。
墨发蓝眼,浓眉高鼻,是呼延澜的王兄,宴会席间那个敢直勾勾望着她的异族男子。
“是你。”江容晚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实在不太喜欢这个人,每次对上他挑衅的目光,便觉得他不怀好意。再加上慕容景告诉过她这个男人的身世,她便对他更没有好感。
呼延戎无视她厌烦的神情,斜倚着墙,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慢声道:“再见佳人,云胡不喜。”
江容晚没好气的蹙了蹙眉:“你似乎很喜欢读中原的诗?”上次他见到她,他也是这般孟浪无礼的看着她,说什么“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那双灰蓝色的眼里漾开轻佻的笑意:“还好,只是觉得用中原的诗来形容美人是最恰当不过的,尤其是——,像你这般姿容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