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修齐蓦地起身冲过去,寒风卷来的雪融化在他发间,郁濯头一回在这脸上瞧见君子之外的另一面。
他于是也跟过去,眼见赵慧英闭着眼睛细细发抖,睫毛上都结着小冰碴,赵修齐伸出胳膊寒声道:“给我!”
他从窗户口托住小孩屁股抱进屋里,典厩属怀中没了人,扑通跪地磕头道:“小殿下一时兴起,非要玩捉迷藏,叫卑职寻他。”
“谁知小殿下竟挑着个河边的树洞钻进去了,那附近是取水地,冰面日日开凿,只薄薄结着一层。卑职遍寻不到,主动认输,哪知小殿下自个儿钻出来的时候脚下一绊,取水口薄冰碎裂,便直直摔进了冰河里。”
典厩属磕得脑门上全是碎雪:“卑职罪该万死!”
“眼下说这些已然没用。”赵修齐冷着脸帮弟弟脱掉湿透的衣服,又取了自己的氅衣给他捂上,皱着眉问,“这儿能洗澡吗?”
典厩属不敢抬头,只好硬着头皮说:“平日马场烧炭热水是酉时集中进行。”
眼下方才未时三刻。
“不过西北方向五里外有一温泉庄子,快马加鞭,几息便至。”
郁濯眼见着赵修齐怔愣一瞬,心下了然。
这人本不擅跑马,自己快骑或还可行,若要带着个神志不清的孩子,还要小心不叫其吹着太多冷风,实在难以办到。
左右躲不过这温泉庄子,幸好今日没有夫浩安,抱着隆安帝的幼子虽然隔应,可这个人情分量不轻,他得做。
他朝赵修齐道:“二殿下发什么呆呢——走吧。”
马场大门处,乌骓踏雪与照夜玉狮直奔出去,冷风擦着二人的脸,马越跑越快,郁濯一手抱人一手抓绳,掌心磨得破了点皮。
他先赵修齐一点抵达庄子外,欲进去时却被门童拦住了。
这门童年纪不大,嗓门倒不小,急急嚷着:“今日庄子已被贵客包下,不再接待!”
郁濯一脚踹他身上,皱着眉道:“滚开。”
赵慧英还在他怀里细细发着抖,相似的场景从前也曾发生过,郁濯没能抓住记忆里的人。
他自己都没能意识到——不知何时,他心已经底腾升起了久违的发怵感。
郁濯眸中冷极了,好似结着层霜,这生人勿近的气场,一直持续到了他抱着小孩踹门进庄子正堂时。
堂内的小十双眼睛都随着这轰然的破门声一起,齐刷刷集中到了他身上。
其中有不少还是熟面孔。
谢韫:“”
郁濯:“”
周鹤鸣:“”
到底是周鹤鸣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神色实在一言难尽,冷声古怪道:“好巧,世子今日也来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