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杨轻煦用着一种纠结又极其不自然的语气反问她:“子琛真的出关了吗?”
她和何洛早对昨日之事有所耳闻,今早不见墨子琛过来,便也确信此事不宜张扬,需妥善处理。只是她们没有想到,杨轻煦过来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墨子琛的下落。
何洛的嘴角抽了抽,不停腹诽:“你个一天去桃源岛次的人,竟会问我们这种问题?别是昨天被凌飞打坏了脑子!”
看着她们两个的奇怪表情,杨轻煦自知问得不是时候。“算了,没什么。”正想回到自己位置,他被何洛叫住了。
“你徒弟的事情准备如何处理?”
杨轻煦拿起竹篮里的一封信,看着上面写的“岛主亲启”思考,半晌才喃道:“要怎么处理才好……”
“我也不知道。”他摇了摇头。
漆舜毕竟没有暴露他的魔尊身份,骤然将人赶出岛外实在不合岛上规矩,也难免其他弟子议论纷纷。杨轻煦并不知道岛上到底在传什么流言蜚语,只何洛觉得其中有些古怪。
那些和师徒□□的消息好像都是出自丹炎岛。
事关杨轻煦,风言风语出自丹炎也算正常。但这里面似乎有人作梗,故意放出这样挑起师徒矛盾,引人误会的消息。
岛主出关的消息还未得到证实,就连杨轻煦都问出这等问题,何洛开始对传闻的真实性起了怀疑。
“漆舜真的走了?”南宫薰问道。
“是。”杨轻煦坐到桌后,开始拆手中的信。
“得找个由头才是。”南宫薰思索道,不料杨轻煦抬头瞥了她一眼。
“外面都说什么了?”
“什么?”南宫薰装作不解。被杨轻煦敏锐的目光一扫,她彻底闭上了嘴。
杨轻煦很少表现出上位者的姿态。他现在看上去像是掌控着全局,实际上心里焦躁不已。
今早去桃源岛时,屋外桃花依旧,唯竹门紧闭,让他恍惚间觉得又回到了过去。
他的手紧贴冰冷竹门,却不敢用力打开。好像只要他推开了这扇门,昨日美景都会烟消云散,只剩下冰冷无情的现实。
在屋外踌躇了许久,他还是鼓足勇气推开了门。
屋内冷清,空无一人。
他顿时僵在原地,脑海中闪过无数或实际或离谱的想法。他生生地压下自己的胡思乱想,尽可能冷静下来环视全屋,在确认墨子琛不在后退了出来。
他原以为在长系屋可以碰见他——他竟也不在这里吗?
他现在会在什么地方,杨轻煦一时没了主意。
他将手中的信件抽出,大致扫了一眼。除去前面的请安汇报,外门长老只在末尾提到了岛主出关之事。
就连外门也知晓了,以前消息有传的那么快吗?
杨轻煦皱起眉头,翻开了第二封信。
也是差不多的内容,写信之人同样提到了岛主出关,还说到了漆舜离岛一事。
从前墨子琛出关时,杨轻煦都会敲响长系屋前的石罄,按规矩是三声长两声短,以示岛主归来。可他现在还未来得及敲响,就有外门之人知晓此事,这消息传播的速度未免太快了。
杨轻煦不得不怀疑昨天的动静闹得太大,以至于蓬洲上下皆有微词。
若是如此,今日怕就会有长老前辈们来对他“严加拷问”。那些老头子们最看重岛上的规矩,恨不能将其融入骨髓,刻入血脉,实在难缠。
杨轻煦只是想一想便觉得头疼得很。
若是墨子琛在……他们倒是会看在岛主的面上收敛一二。
长老们过来“兴师问罪”的时间卡的正好,何洛和南宫薰因其他事务先一步离开,长系屋里恰巧只剩下他一个人。
孤掌难鸣。他独自一人面对那些责问,矢口否认他们口中所谓的“师徒奸情”。实在无法忍受他们在这里像念经一样絮叨,杨轻煦道:“有些事我自会反省。至于你们提的其他各事,需等岛主出关再议。”
岛主不在,长老们对他的这句话虽不满意,却也只能离开。
长系屋重归安静,杨轻煦坐回椅子上,总算松了口气。
而墨子琛站在无人能进的藏书楼阁楼,面对眼前浩瀚的书海,呼出一口浊气。他席地而坐,沉着性子翻开了手边的第一本书。
二月廿八,杨轻煦生辰。两日未见的墨子琛突然出现在了晚枫榭。
门口的石狮不敢阻拦,主动为他开了门。于是刚沐浴完穿好衣服的杨轻煦拨开挡路的红枫枝头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不同于其他门人的白衣。
墨子琛看到他时微愣,不着痕迹地小退了半步。
杨轻煦亦是一愣,随即背过身去,自池边衣架取下外衣,也不顾未干的头发,着急把衣服穿上。
头发贴在里衣上感觉厚重又不适,杨轻煦只听见身后碎叶悉索,夹在两件衣服间的湿发被人轻柔地取出。墨子琛小心地整理好他颈后的衣物,方将头发慢慢放下。一拿一放,被沾湿的衣服和头发俱干,没了粘腻感觉,变得清爽异常。
“师兄安。”杨轻煦转回身来,向墨子琛行了一礼,一边偷偷观察着墨子琛的表情。
银眸淡淡地自他行礼的手上一扫,墨子琛轻轻应了一声,抬脚踏上了屋前的台阶。
杨轻煦跟着墨子琛进屋,照例想在门口的茶室为他沏一壶茶。他刚打开茶壶,一只白皙的手就覆了上来。
墨子琛的体温略低于常人,乍一接触,杨轻煦下意识地缩起了指尖。许是察觉到了他的动作,那只手贴得更紧了。转瞬间,墨子琛的手与他掌心相扣,杨轻煦尚在懵懂之中,就被拉到梳妆台前,坐在了矮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