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舜这么思忖着,忽然计上心头。
确认先禾没有生命危险后,杨轻煦准备离开。
“师父……”
杨轻煦脚下一顿。他转回身,看到先禾睁开眼睛,想要坐起来。
何洛在外面配药,现在房内就他们二人。杨轻煦连忙坐回床边,示意他不要起身。“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哪里很痛?”
先禾皱着眉扯过他的衣袖,嘴唇颤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你身上的伤刚刚处理好,还是不要乱动。”杨轻煦扶着他慢慢躺下,安慰道:“有什么事可以等你伤好了再说。你也知道药山长老的医术,不出一个月你肯定能痊愈。”
先禾却是摇了摇头,松开了杨轻煦的衣袖。他艰难地转头、抬手。
杨轻煦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了摆在窗前的一张书桌。他走了过去,拿起了桌上唯一摆放着的折书。
杨轻煦朝先禾看了看,见先禾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他才翻开折书细细阅读。
折书最终被合上,盖回去的封面略有薄灰,想来也是放了许久。杨轻煦拿过折书,坐回到先禾床边。
听到动静,先禾慢慢睁开眼。
“我知道了,我会将你的名字报到试心岛和外门。”杨轻煦说,“六月底,你便跟着外门长老们一同出海吧。”
先禾轻轻点头,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杨轻煦轻轻地把他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临走前道:“你好好养伤,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从先禾住处出来,杨轻煦犹豫片刻,还是去了桃源岛。
三个月了,纵是他再不想见到师兄,如今也不得不去。
想到这里,杨轻煦深呼吸,坚定地踏上了铺满桃花瓣的陆地。
他走到竹屋前,撩开衣袍便是一跪。“漆舜屡违岛规,今日更是犯下重罪,轻煦无权处置,便以师兄名义将他逐出蓬洲。只是……”杨轻煦低下头,继续说道:“只是我不知道这样处置是否得当,师兄……又是如何想的?”
有桃花瓣离开枝头,悄悄地落在杨轻煦的头顶。耳边只能听见时有时无的风声,明明是来求个答案,杨轻煦却不敢抬头。
好似他一抬头,就能看到他最不想看到的答复。只要这样逃避下去……
他就可以永远都不知道。
他的心意,他的选择,他对自己,到底……
但他所求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回应。
杨轻煦就这么一直跪着,浑浑噩噩。直到天边最后一抹红光落入海中,夜幕降临,他才忽地站了起来。
他起身过猛,脚下一麻,步履艰难地走了两步。然后逃也似地踏上翠竹,回到晚枫榭。
跌坐在梳妆台前,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捂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