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也有伤,嘴角是破的,颧骨的地方肿了一块,额角的碎发遮住太阳穴的乌青
我嗤笑一声,他跟我一样好面子,能遮住的伤都不舍得被看见。他愣了愣,问我笑什么。
我没回答,抬手戳了戳他的脸,问他疼不疼。
一开口我的脸侧就一抽一抽地疼,每一处伤口都像长出一个小小的心脏,猛烈跳动着告诉我它们活着。晃眼的灯光和剧痛让我短暂地丧失思考的能力。
再次看向他的时候,他眼圈变得有点红,我一看他,他就站起来,背过脸去。
他叫来了医生,我不喜欢,因为害我麻药劲儿过了一点。
出院的前一天,我变得很暴躁,打心里的恐惧吞噬我,我想求他救救我,但一想到他的处境也很难,我就开不了口,只好不停地抠自己的手心,直到抠出血痕还不停下。
他发现了,一把攥住我的手,他身上是洗得发白的校服,干了的血渍不好洗,他用的洗衣粉质量不错。
我对他说,下次不要理我了,别管我,也不要看见我。还祝他高考加油,考个好大学。
我开口像个大人一样絮絮叨叨。因为我下定了决心。
可他又动摇我,他对我说,等他考上大学,走的时候可以带上我,可以带我一起走,他还说我也可以考上个好大学,让我不要放弃学习。
我觉得他实在是烦透了,像比我老很多,是个老头。
可我能说什么呢?他说要带我逃跑,我只能等他。
我等。
4
等着等着就又开始难受,尤其是肚子。
我感觉有人正在剧烈摇晃我。
“左佳。”
“左佳!”
那个人又抱住我。我难受得很,捂着肚子。
我面无表情,手上还有半根啃剩的玉米棒。我垂眼一看,饭桌上的东西被我吃了个七七八八,地上躺着很多餐盒,我全都吃光了,阿姨做的菜也快吃光了。
我的身体越过灵魂擅自表达情感的需求,于是,食物成了我的救赎。
梁惟回来了,他今晚没喝酒,我闻得出来。他把我从饭桌上拉起来,拖我到厕所,捏住我的下巴,手指很粗鲁地伸进来要抠我的嗓子眼让我吐。
我推开他,说我不想吐。
他急红了眼,脖子上的青筋凸起来,然后给了我一巴掌,又来掐我的嘴让我吐。我不痛,只是有点想掉眼泪。
我不喜欢这种被掌控的感觉,一把撇开他,抬手往他脸上就是一拳。他刚刚给我留劲了,我没有,他被我揍疼了,舌尖舔了舔嘴角。我觉得这个动作美得发疯。
“为什么又这样?”他问我。
梁惟害怕我这样暴食,我偶尔会控制不住自己,但已经很久没有了,我为我的行为感到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