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方跃跃欲试的模样,苻无舟很难拒绝。
“太傅有组队了。”秦湍走过来,声音平和却不怒而威。
周梦雷:“好的陛下,微臣告退。”
他觉得自己还是靠占卜手段挖陷阱守株待兔比较好,于是告别了陛下与太傅,再次想返回场内,却正好碰见了独自盘桓不敢进入林场的御史中丞,两人愉快结伴而行。
苻无舟在秦湍的注视下默默喝了一口热茶,轻轻咳了两声,“陛下,臣偶感风寒,无法……”
秦湍拽上苻无舟的手,方才就想这般做了,他面无表情道:“太傅来都来了。”
猎物朕都准备好了。
白狐
目之所及的斜坡上,一黑一白两匹宝马由侍卫照看着,没有拴绳,正悠闲地吃着侍卫喂的草料。
秦湍拉着苻无舟往那边走,苻无舟有些跟不上,他看着秦湍的长腿,心中一时不知是羡慕还是嫉恨,走路带起来的微风刮过耳边,轻轻落在脸上,让苻无舟觉得微凉。
“陛下。”
秦湍不回头,“嗯?”
苻无舟:“能否慢些?”
秦湍口中没回应,脚上却放慢了许多,苻无舟刚好能跟上他的步子,这心里头才多少平衡了些。
就是要这样,腿长的就要多等等走得慢的,他这般脾性温善的,也应偶尔包容些秦湍这般性情暴烈的,总要相互体谅着,这才是君臣之间相处的道理。
对于突然到来的这份明悟,苻无舟心里淡淡的满意,若是有机会,他会传授给后面上来的小辈,若是没有机会,他也会把这个技巧用于与秦湍的相处之中,当然是在他离开之前。
秦湍的声音传来,“老师可要注意脚下,入了林场的边界,地面上到处都有捕兽夹,可要看好了。”
听他这般说完,苻无舟正看见地面一个青黑的东西,忙侧身绕开,定睛视之,才发现那是块青黑臭硬的石头。
不怪苻无舟这般,往年他跟着先帝秋猎出来,都是如同吉祥物一般,高高坐在那里,太子他们则肆意在林场间穿行,获取的猎物也都丰盛。
他和许多其他文臣不同,那些人看着别人打猎心里头痒痒的,最后都坐不住了,于是都纷纷掺和进去,凑热闹去了。苻无舟则是整个过程都端庄文雅地,气定神闲地,作壁上观。
就十分耐得住性子。
直到听到前面人低声的笑,苻无舟才反应过来,秦湍根本就是欺他不知,故意诓他的。
于是心下一恼,脚尖往前一探,好巧不巧地踢到秦湍的脚踝处。
虽穿着靴子,但毕竟也有感觉,秦湍“嘶”了一声,苻无舟得意地笑起来。
忽听一声高扬的嘶鸣,苻无舟望过去,正是白鸾在与他招呼,于是苻无舟抽出手,小跑了几步,往那骏马身边去了。
独留秦湍愣了一愣,发觉自己的地位在老师心中竟然不如一匹白马,便冷冷地朝白鸾的方向瞪了一眼。
金乌吃着草料,呲了呲大牙似嘲笑一般低叫了两声,秦湍转头看过去,金乌立刻老实了起来。
方才的草地也不过是一块过渡的地界,待从这斜坡下去,才是进入了一片广袤的林地,瑞缘和乾风等因为不擅马技,不幸被留在场外,反而花林和羽林卫里跟来的几名侍卫骑着马跟着陛下和太傅。
暗处,赤枭怀中抱着一团软白的小东西,等着陛下和太傅大人的逐渐靠近,才低身让怀里的小东西钻了出去。
小东西用灵巧的鼻尖嗅了嗅,回头对赤枭这个带面具的、十分笨手笨脚方才都把它捏疼了的男人哈了一口气,就转身奔向自由的林地中去了。
秦湍身上背着弓,看着小路上偶尔冒出来的一两只小兔,十分无动于衷。
苻无舟问道:“陛下不是出来打猎的吗,怎么不动手?”
秦湍拽着马绳,目光有点漫不经心,随口回答:“兔子这么可爱,朕怎么可以杀兔子?”
转眼间,这两只兔子被一旁的侍卫射去了,侍卫捡起猎物,惶恐道:“陛下,卑职手滑……”
秦湍:……
苻无舟解围道:“秋猎就是大家都参与才热闹嘛,快收起你的猎物,往前走了。”
秦湍默不作声,苻无舟便轻轻将这篇儿翻过去了。
这片独独用来作猎场的林子,虽然有人照管,却并不像御花园中的林木那样得到修剪,控制着长势,于是树木全都野蛮生长,枝干疯狂像四周蜿蜒,纵横交错,人若穿行其间,则要少不得小心。
不过沿着已经由侍卫勘察过的小路走,却是没什么问题,毕竟那些可能会伤到人的枝条树木已经被提前砍去了。
苻无舟乘着白鸾,与乘着金乌的秦湍并肩而行,每每有什么小动物路过,秦湍就当没看见一样,反而让侍卫们打了去。
苻无舟忍不住大胆猜测一番,既然秦湍如此心猿意马,莫非是……
“陛下,难道你其实不擅打猎?”
秦湍猛一扯马绳,金乌不解地停了一瞬,还是将马蹄落下,稳稳往前走去,也不管主子突然这般做什么,只不甘心落后于白鸾。
“朕擅不擅长打猎,老师还不知道么?”
“臣为什么要知道?”苻无舟问。
他当然知道,毕竟每次秋猎的第一名都是这位陛下,曾经的太子殿下,虽然公布战果的时候,他早已经推说疲惫回帐子休息去了,只是为了等着另一日早早起来回程。
但每次听说又是太子表现得最为出色,他的内心是与有荣焉的。
苻无舟这般反问,秦湍反而说不出其他来,嘴上只说着,“没错,朕不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