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予侧身瞥了眼穆复川,有些迟疑地问:“他家是开台球厅的?”
“对。”
说到台球厅,穆复川被勾起了以前的回忆,摸着下巴感慨万千,“我上初中的时候光翘课逃学,因为学校和他家台球厅离得特近,出了校门过两个马路再拐个弯就到,所以我每次逃课都去他那。”
说着穆复川不知道想到啥趣事了,鼻腔哼哼笑出声,肩膀一颤一颤的。
江凌予看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过去拍了拍他的背,让他别笑岔气了,又问了句怎么了。
“有次我伪造了张假条出校门,结果被我爸发现后直接追杀我到了台球厅。”
江凌予:“然后呢?”
“你知道靖鹤多牛逼吗?”
穆复川抱着臂反问,眉眼间都是深深的敬佩,“他就说了几句话,给我爸唬得一愣一愣的,当天晚上就带我出去下了馆子,还苦口婆心地劝导我要看开点压力不要太大,为此那周零花钱还多给了我一百。”
“呃…你能有什么压力?”江凌予叉腰绕他走了一圈,满不在乎地摊手道,“吃喝玩乐的压力?”
“所以你知道靖鹤多牛逼了吧。”
“我什么尿性我爸不知道吗?”穆复川自嘲地笑了笑,他对自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说话间雨势渐凶,汩汩水流顺着伞沿急转直下,在与石砖路面接触的瞬时溅起水雾,楼外撑伞的学生不由得也加快了行进的速度,步履匆匆。
感受到脊背传来丝丝裹挟着雾气的凉意,江凌予摸了摸濡湿的脖颈,往前踏了一步。
“除了能说会道,靖鹤还很沉稳老成,”穆复川仍在说,“台球厅那地人杂,时不时就有人会打架斗殴,每次遇到这种事都是靖鹤代他舅出面解决,对方看他年纪不大骂他滚远点,甚至对他大打出手,靖鹤也从来不恼,始终面带微笑帮人家调节矛盾。”
穆复川由衷佩服,“这么牛逼的本事够我学一辈子。”
江凌予抬眸向上望去,睫毛忽闪。
靖鹤所在位置位于教学楼一隅,恰好在她所处地方的对角线上,所以即使两人距离相去甚远,江凌予也可以无比清晰地将靖鹤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屋外雨丝淅淅沥沥不曾停歇,天地像被渲染的水墨画般灰暗昏黄,而位于角落的靖鹤却比这雨天更显寂寥淡漠。
包括今天在内,江凌予拢共在学校见过靖鹤三次,高兴或愤怒,真诚或虚假,每次他都是以笑脸示人。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眸光黯然的样子。
比起言笑晏晏,江凌予觉得靖鹤冷若冰霜的样子更坦荡,舒服,那让她觉得他卸下了伪装,也消散了对世人的防备心。
不可否认,是人就会有情绪,就会有喜怒哀乐,没有谁可以永远满面笑容。
瓢泼大雨随呼啸而过的狂风渐弱渐远。
雨势变小。
靖鹤额前的碎发被倾斜的雨渍打湿,身上微不可察的锐气也被抚平,靖鹤沉默注视着眼前的朦胧细雨,像在发呆又像是真的在观察着什么。
江凌予顺着靖鹤眺望的视线侧了侧脑袋。
并无异常。
“看什么呢……”江凌予收回了眺望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