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山村起了蒙雾,天上众星拱月,一片祥和。
自从祁安可以生活自理后,家里所有杂活几乎都是他做的,比如洗衣做饭,放牛喂鸡,打扫橱柜等。他甚至还会缝补衣服,穿针引线,这些正常人家女子干的活他几乎都能信手拈来。当得知柳决明穿不惯没有亵裤的衣服时,他便想着找些好的布匹给他缝一件。另外自己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小了不少,自然也得做几件衣服给他,这是细活,费时间,可一点都不比下地犁田轻松。
他收拾完后,兴许是因为这一天闹心事极多,觉得有些乏了,便想回房入寝。谁知刚前脚迈进门槛,柳决明就晃到了他面前,说道:“屋里太闷了,陪我出去散散步吧。”
他诧异:“这大晚上的,都睡觉了,谁还出门散步啊?”
柳决明却一把搭过他的肩膀:“这你就不懂了,晚上散步才有意思呢,你看,大家都睡了,僻静,安详,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都不用藏着掖着,岂不是很自在。”
祁安用一双似是委屈但实则是无奈的眼神盯着他。他随即又改口:“当然了,你是个例外,毕竟你平时想说话也说不了。但你心里想的什么我全都知道,而且在这世间,也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要是不舍身陪陪你,以后还有谁会了解你想表达的是什么啊。你说呢?”
他说了好长一段,祁安还未完全消化他话里的意思,只能先勉强答应点点头。但随即便被他拉出门外了。
夜风吹过,顿时令祁安醒目了过来,那种莫名的后知后觉不由得让他汗毛竖起。既然柳决明能知道他心里想说的话,那藏起来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呢?
他瞥过眼神,看了一眼正背着双手,行走在夜幕中的俊公子。对方这副模样倒不像个初入世事的年轻人,反而有些老成的感觉。
忽而,柳决明回过头对他说:“你别想了,我不需要知道你的秘密,自然就不会知道。”
“……”
祁安算是得到教训,不敢胡乱再有不好的臆想了,不然全让人听了去。
沿着门前的小道走了一会儿,柳决明闭眼无比享受般的嗅了一下:“好香啊,桂花吧?!”
祁安随在他身旁:“村口有一片桂花林,估计是开了。”说着指了指村口的方向,以为柳决明要去看看,谁知他却说:“不去了,那处有犬吠,我怕狗。”声罢换了个相反的方向。
他怕狗一事还得追溯到前世的孩童时期。有天爹爹与正房的孩子,也就是他大哥,不知从哪拉回一匹大犬。
那只犬长的凶残可怕,一直裂开嘴露出獠牙。
他大哥那会儿也是个少年,玩心大,拿了骨头喂狗,就非得要让狗去上树。
狗又不是猫,哪能说上树就上树的。正房大哥就拿脚踹它,一边打一边教训。可能是野狗红了眼,便把大哥给扑倒在地上撕咬了起来。
那会儿柳决明正在院里习字,碰巧小厮又不在,只好自己冲过去帮他驱赶。谁知那只不长眼的野狗换了目标,逮住了后去的柳决明,在他大腿上狠狠咬了一口。这时大哥见自己逃脱,便摸爬滚打的跑走了。
自此,狗的形象便成了柳决明心里的阴影。飞升之后,某回二郎神有事外出,不方便带啸天犬出行,于是让碰巧路过的南烛仙君替自己看管看管。二郎神仙职高,在他面前,南烛也就一个随叫随到的小仙,哪有说不的权利,于是便将那啸天犬带回了自己仙府。
那会啸天犬没成人形,性情跟普通家犬没什么两样。但长的黑不溜秋,两颗獠牙哧在嘴唇外,看上去极不好惹。南烛平生最讨厌黑色的东西,尤其是狗,另外介于儿时的阴影,也怵它。若不是有一根绳子牵着,他早就撒手跑了。
回到仙府,他把啸天犬拴在府门前,真当成了看家狗,自个回屋吟诗喝花酒去了。
说到底,那啸天犬乃神犬,怎么能屈身如同家犬一般。它便以为南烛故意戏弄自己,于是咬断了绳索,跑进了南烛休憩的院落。
那会儿南烛仙君喝的有些上头,恍然一看,见一只红了眼的大黑犬跑到身旁,正气势汹汹盯着自己。儿时种种便蓦然浮现在眼前,他一慌神,吓得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这也是他南烛数千年来最怂的一次。
后啸天犬把此事一五一十告知二郎神,二郎神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竟与各位仙臣口口相传了出去。自此,南烛因为这件事被众仙嘲笑了好久。
祁安见柳决明嘴角泛起一抹酸涩的笑容,忍不住发问:“你笑什么?”
柳决明连忙摆手:“没,没什么。”
这时,不远处的一棵小榕树下传来悉悉苏苏的动静,俩人被吸引住目光,停下脚步。
祁安先走过去,银白色的月光照映着地面,他循着月光看过去,见树下有什么东西在扑动着翅膀。
他走近一看,竟是只‘夜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