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静谧的很,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犬吠。
祁安收拾好了残渣剩菜,洗完碗后,拿着个小破碗舀了些糟糠出门去喂鸡了。鸡也学着挑肥拣瘦,糟糠不吃,光捡有米粒的啄。
待祁安返回屋内,他吹熄了堂前桌上的油灯,扭头径直往房间的方向走去。那人说他要回屋睡一会儿,果然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还是极其懒散的那种,鞋都来不及脱。
祁安依手靠在床杆望了他一会儿,见他挨床睡着,还睡的香甜安逸,不忍打扰。便转过身走去坐到窗台前,就着那昏暗的灯火看书习字。
许久后,半轮月儿在云翳中若隐若现。
祁安眼睛看累了,于是抬头望着窗外的星辰放松放松,心想估计爹今晚不回来了。村长在镇上有几个一块做生意的伙伴,有时候东西没卖完,天色又晚了,回去的路不好走,那好心的伙伴便会留他在自家住上一宿。
祁安碾好墨,拿出自己最爱的毛笔蘸墨练字。
字是好字,笔走龙蛇,苍劲有力,也不枉他每晚案前练习,日复一日。
这时身后的床榻传来动静,柳决明翻了个身,朦胧中窥见灯影恍惚,便睁眼醒来。他站起身,一边舒展手臂伸懒腰,一边往祁安的方向走去。
他站在祁安背后,垂下头看了一眼桌上的字帖,开口道:“嚯,没想到你这小哑巴还能写得一手好字。”
祁安没理会他,搁了笔,整理起自己的书本。
柳决明见他对自己置之不理,便逗趣着伸手在他头顶上拍了一下。祁安猛的转过头,瞪着一双清冷又温和的眼神,像是在说让他一边玩去,别烦自己。
柳决明识趣的背过手,转身朝屋外走去了。他寻了处草垛,不紧不慢的挪到旁边,扯开下衣,开始小解。
正放情撒着尿,忽听闻背后传来一阵风声,紧接着是极其细微的脚步,像是在朝自己靠近,要换做常人是绝听不出来的。可他却不以为然,还撅嘴吹了声口哨。
倏尔,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南烛。”
柳决明小解完,一边系腰带,一边转身说道:“你来的可真是时候!”
伫立在面前的是一位身姿挺拔,衣姿绰绰的俊朗男子。他背着双手,微微皱起了眉头:“你这是在反讽?”
“还不蠢,还知道什么是反讽呢。”柳决明抬眼看他:“啧,你身上发着光多显眼啊,还不赶紧灭了。”
男子周身泛的那圈光晕随即暗了下去,他打量了一眼柳决明:“还以为你让那山中野兽给叼了去呢,看来是我多心了。”
听他说罢,柳决明故作生气的板着脸:“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呢,你我也算是几千年的故交了,我落入凡间一天一夜,你才扯开裆子赶来看我,怎么,是来捡尸的?”
那男子乃天上有正当职位的务仙,称之为‘云华神君’,与柳决明这个散仙不同,他平时也是得忙于各种繁琐公事的。
云华道:“你可不要卸磨杀驴,当时你一下界我后脚就跟着来了。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你还是个管时辰的神仙呢,这还得我教你不成?我也就晚了一泡尿的时间,人间那可不一天就过去了么。”
“戚!你还跟我凭嘴?你就不能护送我落凡?万一我皮香肉嫩,真让那野兽叼了去,我这副绝世美颜的皮囊可不就毁了么?你还能帮我找来一副一样的不成,这世间哪还有?”
“你说这话不觉得害臊?”
“有何害臊的?这是实话!”
云华无奈的摆了摆袖:“罢了,我说不过你,几千年来,在和你的争吵上我就没赢过,算你厉害。”
柳决明冷哼一声,嘴角暗藏不住的自傲笑容,他迈开步伐引对方往别处走,生怕俩人的说话声让四周屋里的村民听见,尤其是祁安,他虽是个哑巴,耳力却比常人好的多。
云华随在他身后道:“说正事,天帝让你重新抓回灵鸠,才考虑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时期是三日,也就是人间的三年,要不然,你以后就别想再回去了。”
“我仙力都没了,还抓灵鸠呢,这事啊,就只好委托给你咯。”柳决明行过小石阶,那处有一棵古老的梧桐树,树型巨大,都颓的掉皮了,枝叶还异常茂盛。他抬头映着夜幕看了一眼,由衷感叹:“这树可真大!”
云华迈到他身旁,也随他抬头看了一眼,但转即接着谈正事:“这天帝早料到了,凭你南烛仙君都能抓回灵鸠的话,那早就不会任由你四处闲散了。这不,他给了我指示,让我专程下来帮你呢。”
“你瞧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凭你都能抓回?本仙再怎么不济,也好歹有点职务的吧,要不这人间哪来的平旦黄昏,四季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