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杜初月听到耳边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响声,应是男人在床边坐了下来,目光粘附在她脸上,像商贩那熬稠了的焦丝丝的糖浆。
“睡多久了这是?”
他的声音带着酒后的沉哑。
接着脖子一凉,竟是被他用冰凉的手贴在颈间攥取了温度,杜初月不得不睁开眼,眼睛里微带恼恨。
少女发丝松散,寝衣轻薄,襟口微露出里衣上的刺绣海棠,脸蛋被汤婆子烘过,也似海棠的淡绯,借着夜色看,只觉有股初醒时分的娇憨。
元昇忽就觉得这趟来得挺值。
他仆仆风尘,玄色的狐裘里带着冬夜的凉意,只坐在那,寒气便吸入了鼻腔,也是扰人清梦的。
杜初月翻了个身,只用后背对着他。
“既已醒,就别装睡了。”
她眯缝开眼,回头道:“我分明落了锁,你如何进来的?”
“孤说过,这放鹤轩是孤的地方。”
看来她得私下找人制把锁才行。
“世子不是不愿来放鹤轩?今夜前来是因为撤掉了看守的兵卒,又想跟小女提。”
话未说完,脖子被他轻扼住,没用力道,只含警告。
“杜初月,再说这种话试试。”
寒凉染上了那双微醺的眸子,杜初月触及他的目光,心头讪讪然。
交易是他提的,先前也否认了心悦于她,如今她学他平日里的讥讽,这人却不爱听了。
大概只愿他们暂时停在囫囵里,彼此心知肚明便可。
夜色笼罩,气氛有所冷却,元昇扫眼她这屋子,跟他去时不差,只案几上多出包炒栗子。
“你一个没吃?”
杜初月含糊一声。
他瞥过眼来,“不喜欢?”
“也没有。”
元昇轻哼。
估摸是他晨间那句话惹的,这包炒栗子也被连坐,元昇走过去,见栗子有些冷了,栗香味还在。
他去小厨房里找来炙肉用的铁网,将它驾在火炉上,再从那包栗子中挑了些果肉饱满的放上去。
原就熟透了的栗子经炉火烹烤,立马发出爆裂的噼啪声,元昇分外有耐心地替它们翻着身,避免烤糊。
杜初月半躺在床上看他动作,“这么晚了,你也不嫌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