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个历尽千帆的公职捕头,我实在无法理解,更不敢相信。
通体发寒,脚底像生了根一般,死死地扎在潮湿的河岸土壤中,喉咙哑然,唇徒劳地张着,想喊些什么,然而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蒙厉悔的震撼同样是我的震撼。
他们怎么敢
骆江宁,骆县令,正五品地方执|政|官,满腹经纶的宝元年间状元。虽然暗中作了拐|卖|黑|产的保|护|伞,牟取暴利,私人品行不敢恭维,但客观来讲,才华横溢,慧智卓绝。
盘踞及仙这片沃土数年之久,经营丰饶,整个骆氏家族在此繁衍生息,枝繁叶茂,隐天蔽日,下涉乡里郊野,上达庙堂权贵,整一座庞然大物,巍巍难撼。
如此传奇般的儒官,他不该愚蠢啊。
他怎么能犯如此愚蠢,玉石俱焚,灭杀下查地方的帝|都官差,不要九族了么……
“救人,”我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恢复了对神智的掌控,沙哑艰涩地发出指令,“救人。”
哪怕敌方是穷途末路乱咬的疯狗,己方阵营也绝不能乱。
“留三成官兵保护儿童,注意绝不能与民众脱离,务必巧用道德绑架,裹挟着这些被拐的孱弱儿童,和当地民众紧密融合在一起。”
“剩下的跟我走,就近征用舟、船、竹筏,动用所有一切能动用的工具、人力,务必把展大人、王校尉、马校尉、杜捕头他们平安接出来。”
“是!”“是!”
“泽云,”我想了想,又回头,“你留下。”
“为什么”马泽云按耐住焦急,平稳而迅速地问。
“你留下,和蒙憨子搭档,他不够冷静。但你们互相制衡一下,绝对能守好这些孩子,镇定控制住岸上的骚乱。”
蒙厉悔拳头攥了攥,又松开。
垂下利眸,低低出声。
“阉狗安排得对,泽云,你留下来帮我,否则待会儿当地衙役揣着坏心眼过来扯皮,想带走孩子,老子怕会控制不住,和他们当场爆发兵刃冲突。”
“…………”
熊归熊,憨归憨,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下一刻,蒙憨子就给战友同袍展示了他的自知之明是多么地精准正确。
开封官兵征用民舟、民船下河救人,遭到地方衙役阻挠。蒙憨子当场发飙,直接把旧军刀抵在了衙役的脖颈上,横眉怒目,獠牙毕露,煞气凛冽。
“什么叫不能我们下河救!!只能你们当地人当地船去救!!……咋的,打算把自己人都救出来,把我们开封府的都沉在里面!!!……”
小衙役两股战战,魂飞魄散,几乎当场失禁。
惶乱的民众熙熙攘攘地让开,威望颇重的本地县尉众星拱月中赶过来,率领着十几个精悍的衙役,与开封官兵隐隐形成对峙局势。
沉声镇定,讲道理。
“诸位官差大人们,你们不是当地土生土长,不清楚其中的凶险。”
“一,泷水河看似秀美平静,实则底下暗流凶险,落入即刻被卷走,很难挣扎脱离,极易溺毙。”
“二,大型船舶倾覆,拍击河面,压起的浪涌力量巨大,很容易把靠近的小舟、小船卷翻,这种特殊时刻,非熟悉当地水域的老手绝不能驾舟下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