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血污的双刀归鞘,乘着兴高采烈,大步走过去,拖着线人的双脚,硬生生把线人拖到一众怨毒恐惧的俘虏面前。
捡起甲板上猩红的散箭,强迫线人握在手中,然后我握住他的手。在惊骇欲裂的俘虏下巴处比划了几下,重重用力,一箭捅入了咽喉,血如瀑布,淋漓流淌而出。
“你看,这不是挺简单的嘛。”
“万事开头难,本名捕带你宰了第一个,剩下的同伙你要自己宰哦。”
线人瘫软地跪在地上,双眸紧紧闭合,两行污浊的热泪流出,死死地偏着头,不敢看倒下的同乡二叔。
“大人……官差大人……”
哽咽,肝胆俱焚,卑微到尘埃里,苦苦哀求。
我笑着逼他,逼他至疯魔。
“拐|卖乃是暴|利行业。你若不对宗亲同伙下尽杀手,声名狼藉,再无法在这行立足。我们怎敢放你回去,焉知你缺钱窘迫之时,会不会重新纠结枝节,重操旧业,再作祸害”
长夜暗涌,茂盛的芦苇荡波纹荡漾,野鹤轻盈掠过,静谧地捕鱼。
缆绳遭砍断,脱离锚定,货船在水力作用下迅速漂离隐蔽的水域,顺流而下,驶向宽阔的繁华河段。
“徐捕头,”旁边几个高个儿官兵焦急地问,“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用袖子擦掉脸上的血迹,啐了口腥甜的唾沫,亢奋地反问他们。
“舶与桨皆被毁了,船、船不受控了。”畏敬地垂下眼眸,微微后退。
“不受控了就让它漂,顺流往下漂,爱飘到哪儿漂到哪儿。你们难道以为留在原地很安全么”强自按捺住血脉里未平息的兽|欲,隐隐地不耐烦。
“可、可下游都是船,都是百姓楼坊啊,若是撞到了一起,舟毁人伤……”他们硬着头皮,怯怯地继续问。
马泽云包扎好了伤口,过来止住担忧的官兵。按他的肩膀,把他们带到船尾,远离我。
心平气和,温言好语,耐心解释。
“萧安,马裴……这里偏僻,上岸后路程遥远,环境复杂。咱们又是私下行动,与展大人他们脱离了,人手严重不足。路途上一旦节外生枝,遭到袭杀截留,很难保住这么多木木呆呆,羊羔似的孩子。”
“必须让货船漂到最热闹最繁华的宽广水域,漂到众目睽睽之下,民众的视野之中,把所有这一切荒唐黑暗的争斗明晃晃揭开,曝晒在日光之下。”
“闹得越大,这些孩子越安全,我们越有把握钳制住县衙。”
“……”
乌云蔽月,苍穹浓醇成化不开的墨色深渊。
正道沧桑,泣血蝇虫笑苍天。
星空璀璨,不知千百年来,多少冤魂冉冉上升,点缀其中,空灵地望着这个迫使自己哑然湮没的浑浊世界。
晚风吹拂着发丝,降温浑身的热汗。我用麻布细细地擦拭刀身,清洁掉每一丝猩红的血痕。
靠在甲板粗糙的货箱上,想了很多,关于销魂蚀骨的天|上|人|间,关于及仙县发达可怖的服|务|业高楼,关于县衙官吏与朝中要员大臣的隐秘往来,关于血泪凝筑的人|口|拐|卖|黑|产金山……越想越沉重,越想越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