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子偏过头去,恨恨地放下袖箭,嘴里嘟囔着骂了段极脏极脏的腌臜话,包含着各种生|殖|器词汇与问候展昭先辈家人的亲切礼貌用语。
手速极快地帮我把中衣裹好、外袍系好。
焦急担忧地问。
“狗子,狗子,还能听到我说话么……”
“脑袋磕到地上,撞傻了没……”
“……没。”我恍惚地发出一丝毫气音,“左胳膊接上,脱臼了。”
老搭档扶我起来,重重地架在肩膀上,把所有嘈杂抛在身后。
“走,咱回官驿,旁事都不理了。”
一整夜的冗杂纷繁,入了这座县城就没安稳过。
黎明,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千家万户,鸡啼报晓,伴着饭灶香气,袅袅炊烟漫入瑰丽的朝霞。
我在天大亮之际才堪堪得以睡眠,这一睡深沉极了,长长地睡到了下午。
雨蒙蒙,官驿窗外的世界烟波浩渺,仿若蓬莱仙界。浓郁的雾气静谧地弥漫进了屋子里,黄鹂鸟在墨绿的枝蔓上蹦来跳去,安然地梳理羽毛。
“……”
初醒之际,不甚清醒,一时模糊了梦境与现实的分界线。
现在我明白,为什么外地都称呼这方水土为“及仙”了。
拖着舒适的旧布鞋,到桌子旁倒了碗凉开水喝,润喉咙。
侍者安放了成套的茶盅、茶壶、茶匙,但我每次喝完茶后总是莫名的口干,所以不动。
方方正正的小桌子上摆着一支纤雅的玉净瓶,瓶中蓝铃兰一枝,清香怡人。
东西两壁各悬一幅字画,东壁是当朝柳才子的墨宝,笔走龙蛇,酣畅潇洒。西壁是幅彩雀花鸟图,用色大胆,活泼昂然,看久了心情都变愉悦了。
房间不大,貌似朴实自然,实则暗含奢侈。不论其它,单论这枚盛放花枝、点缀好看的秋瓷玉净瓶,就抵得上寻常百姓家两年的开支了。
而我只是一个普通捕头,基层的办事员,并非什么重要官员,就可以得到如此悉心精致的招待,可想而知高层那边待遇如何了。
当地衙门真是下了血本啊,啧,啧。
到行囊中翻出带过来的《南晋豪放志》,握着书卷,续上上次没看完的章节,翘着二郎腿,安静悠哉地慢慢吞咽白水。
窗台扑棱棱飞进一只鸽子,咕咕着跳到茶具里头,饥饿地找食吃。
我把书卷放下,抓住鸽子,取下信件,大略看了一眼,记下内容后,撕得粉碎,扔进水里泡烂,销毁。
是线人的消息,最近开封府莅临地方,盘查政绩,肃清坊市弊病,整得跟要严|打|似的,拐子团伙的活动收敛了很多,他们也不方便出来联系了。
提到了一个名字,许默,那个开封府到来前夕,“被熊袭击致死”的善良及仙捕快。
许默查不该查的东西,已经亡了,但他还有个挚友,罗仁,退|役|厢兵。在他死后不久,就被官方以寻|衅|滋|事的罪名弄进了班房里去。
地方上想从罗仁身上抠出什么。
地方上想要的,必然也是我们开封府需要的。
一桩,一桩,又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