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有问题,也能自己包扎,用不着你们当官的沾染!”
空气一时凝滞了。
清幽至极的松林中只剩下窸窸窣窣的虫鸣。
那边树荫底下,半裸胸膛,精赤着半身胳膊包扎的官兵一片一片,全部停止了动作。
“……”
或明或暗,视线隐晦着,纷纷落了过来。
“你……”
王朝鲜少见到我这般戾气毕露的模样,力道不自觉下卸,松开了桎梏。
心脏扑通扑通狂跳,脑袋里那种眩晕的不好感觉,隐隐约约又上来了。
有黏腻的血滴顺着发丝下滑,再次流入到了眼睛里。
煎熬。
“……”
“哎呀,两位大人,不必和这厮计较!这厮轴得很!”杜鹰带着马泽云嘻嘻哈哈绕了过来,一个腿微瘸,一个上身肌肉虬结,裹着暗红的绷带半裸,彪悍豪迈。
“他是俺们战友,这么些年背靠背习惯了,不适应旁人接触。”
鹰子扯了我直接往外走。
“走,二狗子,一起撒尿去鸭。”
到林子远处,他把马泽云一踹。
“滚滚滚,你丫跟什么跟,这是老子的搭档,回去和你的丁大刚柱相亲相爱去。”
“……”
马泽云宛如被踹了屁股的狗,骂骂咧咧地走了。
“金疮药,清理伤口的烈酒,包裹皮肉的苦敷草,绷带,麻线……”老搭档把东西往我怀里一塞,“九项齐全了。”
指指茂密荫蔽的灌木丛,没什么表情,平静地转身离开。
“进去处理,我在外头守着,不会有人过来。”
脑壳晕。
晕乎乎,飘悠悠。
可我实在想不起来究竟什么时候,脑袋受的伤。
没遭铜棍爆头啊,若铜棍爆头,此刻已经是一具烈|士了。
浓密的灌木林作屏障,解开血染的灰色外袍、中衣、里衣、严严实实的束胸。
背脊青紫,血肉模糊。
烈酒消毒,筋骨痉挛,嘴里咬上一块软木片,防止咬坏牙齿。
金疮药。
苦敷草粉。
单手缠绕绷带,一圈一圈地束紧,浸透出微微的暗红。
疼得骨血都在发麻,浑身冷汗直冒,几近虚脱。
控制不住地难受,想着,如果当年像南乡那样,安安生生地做一个宅邸中的温软姑娘就好了。
可惜这条路但凡踏上了,就不可回头。
回头皆万丈深渊。
“走吧。”
鹰子对我说,我们肩并肩回了歇息的营地。
所有人都已经收拾好了,车马,伤员,五花大绑的俘虏,感激涕零的当事人,梨娘母女。
武官与王朝马汉不知何时部署了些什么,寺院那边的留守官兵竟然已经把主持、方丈全控制了,挟持作了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