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劫抬起肿胀的眼皮看了母亲指的弟弟妹妹一眼,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痛,他几乎无止境的将他们所述的罪孽全部揽下,扯着沙哑的喉咙,艰难地吐出了“对不起”三个字。
“哎呀!对不起有什么用!你爸丢了工作……”
后来,后来他的母亲好像还说了什么,钟劫没听清,突然就晕了过去,大脑断片忘了之后发生的事了。
不知是醒着还是梦,钟劫听到——
“啊?脑血肿?要花多少钱啊?”听着像是妈妈的声音。
另外一个声音太远了,钟劫听不清。
“啊?这么多?手术费还这么贵?算了算了!”
“他这不还好好的吗,他这不还能呼吸吗,一个手术费就要千把,算了算了!”
“怎么?他是我孩子,有没有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他现在又死不了!”
很快意识又模糊了过去,钟劫听不见妈妈说话了,不知过了多久,钟劫醒来,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了自己的卧室里。
难不成,钟劫听见的只是一个梦?
是梦也好,一身疼痛将他刺激清醒,背上的那道口子好像熟了似的灼得肌肤生疼,钟劫咬咬牙爬起来,腔中吸入的全是冷气,身上不明的发汗吃力,身体在自己爬起来的同时也在迅速失散气力。
他非常费劲地拖走了自己的下半身,挪开了才发现自己身下压了一滩血。
坐在床边钟劫缓了很久很久,他在脑子里想了很多事,反复过滤了很多事……
早上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肉包吧……
他们哪儿来的钱呢?是谢忠强的那个意思吗?是……我被打了,保险公司赔的吗?
“应,该是的……”
终于,钟劫从床上站了起来,拖着两条腿来到了浴室。
他身上的血腥味浓厚得已经可以在他的身边快速弥漫开了,每走一步,那浓郁的血腥就会扑鼻而来,一直紧紧地贴着钟劫。
钟劫进门面向洗漱台前的镜子,镜子里的那个钟劫面色惨白,唇上没有丁点血色,一只眼睛的眼皮乌紫,一边眼眶发绿,镜中的他丑陋无比。
他脱下校服,打开热水,仰着脸站在花洒下,淋了许久。
肉的,包子,应该挺香的。
能不能给他一个安慰安慰他……
冲干净了自己身上的血味,钟劫从花洒下站出,叹了口气,再次面向镜子,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随后转过身去看自己背后的伤势。
附在他背上的那道伤,狰狞又扎眼,其鲜红的触须从伤口里爬出,缓慢地从他的背脊处流下,一直沿着他的身体曲线往下,滴落在地。
伤口旁的神经正拉动着肌肤抽搐,都疼,疼得钟劫都不知该顾哪一头了,他的背很快就被伤口里流出的血水染红了。
那一些鲜红大片大片的布下,在他惨白的肌肤上尤为显眼。
钟劫举起头看了一眼,又低声道:“……真是,奇怪……”
血好像止不住了,他第一意识就想出去找人帮忙,可这里谁又愿意帮他呢?
父母都不管的孩子,又有谁会帮忙给钟劫止血包扎……
转眼,钟劫发现了洗漱台上的纸巾,那个应该可以止血的吧……
再回眸见了吧嗒吧嗒大滩大滩从自己背上滑落打在地上的半凝固的血液,钟劫忙抽来几张纸,顺势背过手去捏着纸巾,生生将纸巾的一角塞进了自己的肉里,接着是一片,一团,直到伤口不再往外流血,血水止住,一头冷汗的钟劫才肯收手。
过程非常痛,但是廉价,成本很少几张纸而已,起码靠这钟劫已经把自己身上的血止住了。
收拾好了自己,钟劫又开始收拾屋子,地上的血迹,床单上的血渍,要擦掉要洗干净,不然钟劫又会没有好果子吃。
在打扫卫生的过程中,钟劫打开了冰箱,一股鱼腥味在冰箱门敞开的那刻扑面而来。
冰箱里横着一条被开膛破肚的新鲜鲢鱼,下一层有剩菜和两个他们没吃完的包子,钟劫贪婪地伸出手去,抬起的臂膀病态地打着颤。
那是肉包对吧?
钟劫这个当哥哥的,这种东西可难得轮到一回。
之前不是什么有的没的就让让小的,就是,下次再买,你这当哥哥的不能光想着自己。
钟劫之前听人说,自己是母亲出轨弄出来的一个孩子,得不到照顾很正常,毕竟这爹又不是亲爹,这娘也不愿意当亲娘。
开始钟劫以为是玩笑话,想不到现在真大于假了……
钟劫抓到了一个包子,他举起手时,手臂颤抖的幅度更大了,他没有管,一心只想着快些将手里的包子送进嘴里,他等不及了。
吃上了一口冷的硬的肉包后,退了两步,来到桌前,细细的回味那一口下去的感觉。
一张保险回报单草草折迭后摆在了桌子一角处,钟劫貌似没有发现,他啃着冷掉的肉包,脸上微微洋溢出了点点笑意。
自谢忠强那件事之后,钟劫没少在校园里受欺负,挨揍,被孤立都是日常了,就算被老师另眼相看也不例外,反正,习惯了。
被霸凌被欺负习惯了好说,可钟劫当时有一个非常基本的问题解决不了,从父亲失去了工作的那一刻开始,钟劫在家一顿只能吃半碗,多的没有,迟了更没有。
因此,钟劫常常吃不上饭,胃病时常会发作几次,体弱多病而且还没有经济实力治疗,一直拖着。
上了初中,钟劫与谢忠强分班了两年,霸凌受欺负的时日也随着静止了两年,直到第三年……
齐时
钟劫遇上了复星瀚的母亲,那位从大城市里来的女性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