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彧见状,便知道攻心起了效果,诘问道:“怎么?周大人只顾站在高处批判别人,而将陛下的话置于脑后了么?”
“这”
众人面面相觑,压低了声音,七嘴八舌出起主意来。
“周兄,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先低个头,免得回头他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说你抗旨啊。”
“抗旨可是要杀头的。”
“周兄本是打着云老太公的名号来声讨的,这要是以道歉收尾,会不会”
“此一时彼一时啊,就这么搭上命去,也太”
“周兄!”
周钦如何不知这其中利害,知道这次躲不过去,一咬牙,在众人注视下向前一步,拱手郑重道:“下官周钦,给司马大人赔罪了!”
落日余晖,形容如血。
远处有挑担的小贩,有节奏地敲击着竹板,时不时还用吴音叫卖,在周钦听来,如悲歌击筑。
时彧却没打算这么轻易就饶过周钦。
“周大人还没说清楚,自己错在哪里了?”
“时云起。”乐知许忍不住出声唤他。
他却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她知道,他的意思,是让她安心,可她如何安心得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么多人声讨,不管事实如何,风评总是好不了的,再如此咄咄逼人下去,恐怕日后再掀起风浪,便不只是这些文人了。
“相信我。”他轻声说。
时彧的话,像是有种魔力,让人莫名觉得心安。
乐知许站在他身侧,手还被他紧紧攥在掌心,她只觉得手心里汗津津的,也不知道汗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周钦气血翻涌,整张脸都跟着涨红,“司马大人非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身后的文人们,之前还劝着,听了时彧的话,不禁各个激愤,目眦欲裂。
时彧面上却云淡风轻,反问道:“不然,如何体现周大人诚意呢?”
“好!”
周钦咬牙酝酿了许久,数次张口才道,“周某不该不自量力,螳臂当车去弹劾司马大人!还望司马大人宽宏大量,不要与我一般见识,行了吧!”
时彧这次倒是随和,笑着点点头,“好,看在周大人如此诚恳的份上,我就接受你的道歉。”
话音刚落,文人们目呲欲裂,显然是盛怒至极。
能结伴来声讨,本还指望以纲常人伦批判之,使其顿悟,回头是岸。
谁知竟上演这么一出,明显这个人已经无可救药了。
有人摇着头,嘴里念着“大庸朝要亡”,拂袖而去。
有人还在时彧面前放狠话,什么“乐极生悲,水满则溢,物极必反,万劫不复”之类。
那些话在乐知许听起来,都是恶狠狠的诅咒,恨不得挖祖坟般的毒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