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忙唤来洒扫仆人,指着门上问道:“这里不是该有块牌匾?建宅时,少主公亲提的字送来的?”
仆人惶恐伏低,抖如筛糠道:“回少主公的话,是,是少夫人让摘掉了,说,说字不好看。”
闻言,扶桑和流光惊愕对视一眼。
少主公平日里喜欢习字,也花了颇多心思在字上面,一手章草是笔走龙蛇、舞鹤游天,很多书法大家都曾夸赞他的字,如今少夫人却说字不好看?
果然,男子脸色阴沉下来,一言不发,负手进了门。
一进院子,映入眼帘的是大片金灿灿的金灯花,将一株高大的悬铃木围在中间,犹如方枘圆凿,怎么看怎么别扭。
男子的眉头越皱越紧,指着那片金灯花,半天说不出话来。
流光在另一侧比划着,嘀咕道:“当初建这园子的时候,这里好像要种的是山茶花?”
就在此时,一名妙龄女子领着侍女从游廊边上,急匆匆过来,脸上难掩欣喜之色。
男子不等女子走近,指着花质问道:“这里怎么会种这个?”
“啊?”女子显然一楞。
“少主公。”扶桑忙附耳道,“这不是少夫人,这是您的表妹,王家大房嫡女,王楚容王娘子。”
迅速说完这些话,又退回到自己位置,垂手而立。
流光眼见着男子的脸色由青转红,由红又转青,强忍笑意,努力压平嘴角。
少主公哪都好,逸群之才,机变如神,尤其那双眼睛,烈如鹰隼,仿佛能透过肉身直击内心,什么事都瞒不过他,就是这个脸盲症
“这应该是表嫂喜欢,才种的吧。”王楚容声音轻轻的。
男子清了清嗓,掩饰尴尬,“咳咳,你怎么会在这?”
“哦,我奉阿母之命,来宿陵邑找一位刺绣大家学习,姑母说刚好表嫂独自在这里,便叫我住进来。”王楚容脸颊逐渐染上绯红,绞着手帕,“也不知,有没有打扰”
男子也不等她说完,翘首往主屋内看,“你表嫂呢,人现在何处?”
王楚容心里不是滋味,微恼着开口,“在”
“算了,我自己去找。”男子越过她,径直朝主屋去了。
流光和扶桑微微颔首,忙跟了上去。
王楚容怔在当场。
她是琅琊王氏家主的独女,论家世、容貌、才学,都属大庸朝一等一的,还不曾被人这般无视过。
不过片刻的功夫,她心口的羞赧化作恼怒,胸口剧烈起伏起来。
一旁的侍女香庭忙开口劝慰道:“女公子莫恼,看少君侯怒气冲冲的样子,想必是少夫人做错了什么事,急着找她算账呢。”
王楚容咬着嘴唇,回头看了半晌,那高大的身影,竟然没有为她停留半分,旋即忿忿问道:“表嫂她怎么样了?”
“醉得不省人事。”香庭掩口笑道,“您换衣裳的时候,我不放心又去看过了,像堆烂泥一样,扯都扯不醒,她就等着在少君侯面前出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