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厌没有讨论的心思,心脏跳得很快,他从车上下来,直奔楼上,宁裴家的门早就熟门熟路,可站在门前,他突然失去敲门的勇气。
他是不是伤透了宁裴的心,如此误会他,又那样对他说话,所以宁裴才会选择离开一个半月,选择不告而别。
那个先当叛徒的人,是他自己。
他在门口踌躇不安,门锁却突然转动,与此同时,陈若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乐乐你开门干嘛呀?”
赵乐乐稚嫩又熟悉的声音传入周厌耳膜:“好像有人在外面走嘛,我就看一眼。”
赵乐乐推开门,看见一双眼熟的鞋,再往上,穿着松垮T恤,一张憔悴的脸。
不是周厌是谁。
赵乐乐愣住,没关门,周厌突然局促,不知道该怎么再开口,该如何乞求原谅,居然不敢进去,他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又听见搬动东西的声音,一抬眼,看见赵乐乐费劲地搬着一张板凳朝他走来,还未开口,赵乐乐就搬着那张小板凳往他腿上砸,哇哇大哭,“你走开!你走开!我讨厌你!你走开!”
赵乐乐力气小,怎么砸都不痛,周厌不躲不阻止,赵乐乐又哭又闹腾,没一会儿就累了,扔掉板凳继续哭,“都怪你!你把哥哥赶跑了!”
她说话口齿不清,周厌当真没听清,只听见哥哥两个字,心头激荡,如今已是放学时间,宁裴还未回家。
他装作正经样点头应,赵乐乐却哭得更厉害了,陈若闻声而来,看见门口站着周厌也是一愣,周厌喊她一声陈姨,陈若笑了笑,抱起赵乐乐哄她:“别哭了啊哭什么呀。”
赵乐乐抽抽搭搭,陈若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看着站在门外的周厌,寒暄一句:“怎么瘦了这么多。”
周厌强装镇定地笑了笑,陈若又说:“你来找宁裴的话,他没告诉你他不在家吗?”
周厌愣住,刚想问他去了哪里,是不是又是那个培训基地,赵乐乐听见这话却又绷不住情绪,在陈若怀里扭过身来双手乱煽,“不要理他!妈妈不要理他!都怪他!都是他害得哥哥哭了好久!都是他把哥哥赶走了!”
赵乐乐打着哭嗝,被陈若阻止,“不要乱说话啊乐乐,哥哥只是去读书了。”
终于听清的周厌却如遭雷劈,赵乐乐哪怕再讨厌他都不会说谎,一瞬间心脏被压得喘不过气,恍然想起宁裴生日那日和他说“一帆风顺”,那话到底是宁裴祝福他还是祝福自己。
周厌不得而知。
他在陈若让他自己去联系宁裴的声音中下楼,精神恍惚,到最后一级,踩空,跌倒在白川身上。
白川哎呀了声,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一摸,这小孩儿身上滚烫,赶紧送医院,烧到4o度,人进入昏迷,再晚一点就要撒手人寰了。
白川心有余悸,一边给队里汇报情况吩咐任务一边守着人,终于在第三天等到周厌醒来,周厌用干涩的声音说:“手机。”
白川打着盹,闻言摸出周厌带在身上的手机,款式老旧,得好几年前的款了,还真是勤俭。
周厌手背挂肿,麻木到没有知觉,他反复拨打一个号码,全都提示“空号”,直到手机罢工。
白川看见那串号码眼熟,和周厌留给基地的紧急联络人号码一致,周厌刚进医院那天他就打过,毕竟生病得联系家人,可惜联系不上,白川忍不住问:“你给谁打?。”
周厌双眼放空盯着天花板,未作答。
白川问:“你还回基地吗?”
周厌迟缓地转动眼珠,看向他,好久,眼角溢出眼泪,他说:“回。”
当晚,赵乐乐终于又等到了一周一次和宁裴通话的机会,握着手机十分兴奋地喊:“哥哥!”
宁裴刚出实验室,迎面一股风,不等他说话,赵乐乐迫不及待:“前几天周厌哥哥来了!”
宁裴脚步顿住,随后问:“是吗。”
“不过你放心哥哥!我把他赶走了!”赵乐乐邀功一样,又憋住哭腔问:“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宁裴抬头看向天空,月朗星稀,像一块巨大的幕布。
他说:“我没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