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念道:
流云水袖舞春柔,皓齿红唇媚难收。牡丹不掩春心动,卿本佳人自风流。
其三念道:
飘萍无蒂也无华,得种君心始到家。护我三生石上泪,还君万顷碧莲花。
三首诗送到柳明月面前,柳明月眼底一热,泪盈于睫。却原来,这三首诗正是两人前世的定情诗,想不到一世情缘,还能再续前情,当真应感谢上苍!
韩琦见柳明月这般反应,不得不放易长风入内。易长风见柳明月红纱之下难掩芳姿,柔声道,“娘子,我来接你了!”
柳明月恍惚之中觉得,这声音仿佛和前世那一句“明月,嫁给我吧!”重迭在一起,令人心神摇动。
柳明月坐着喜轿,随着迎亲队伍到了易家门前。热闹依旧没完,明月还不能下喜轿,门口有乐人拦门讨要红包。易长风笑着让人一边发红包,一边将谷子、豆子、糖果、铜钱撒到门外,让围观的小朋友们争抢。
花轿终于进了门,傧相念诗,执事放鞭炮,吹鼓手滴滴答答奏起曲子,易长风牵着明月下了轿子。一条青色的地毯直铺到堂前,一对新人被众人簇拥到堂前,朝当日喜神的方向站定。拜香案,拜父母,拜诸亲。洞房之中,有人在撒帐,“撒帐东,帘幕深围烛影红。佳气郁葱长不散,画堂日日是春风……”
撒帐之后,便是合髻,长风在左,明月在右,两人各取一绺头发用绸缎绑在一起,表示夫妻从此白头偕老、命运与共。长风和明月深情地望着对方,眼里都是喜悦与柔情。
“娘子,娘子……”
“嗯……”
灯花结蕊的夜,一对新人在呢喃低语,共度良宵。
苏州
次日一早,柳明月在易长风怀中醒来的时候,一时间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前世今生,彼此的了解早已深入骨髓,面貌虽是变了,那熟悉的眉眼之间还能感觉到自己熟悉的味道。
柳明月忍不住抚上了易长风的剑眉,如山峰聚起,如翰墨画成,闭着眼也仿佛能看见那对眸子里闪烁的星光。柳明月微微一笑,正待收拾起身,却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揽了回去。
易长风把头埋进柳明月颈窝,声音还带着早起时的鼻音,沙沙地有种朦胧的好听,“真好!明月你在!”
柳明月听得心底一软,低头静静地回抱住他,柔声道,“嗯,我在。长风,不管我在或者不在,以后你都要好好的过,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的。岂不闻,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易长风哼哼道,“我就想天天见到你,我偏要朝朝暮暮。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朝夕相处,只要你不厌倦就行!”
“又胡说!我什么时候厌过你?”
柳明月笑道,“好吧,我错了,相公!可是你若再不起来,你母亲就要厌我了!”
易长风神秘地一笑,说道,“不会的,娘子你且看着。”
果然,到了两人向易家父母、兄嫂敬茶的时候,易家人全都对柳明月十分和气。易母更是十分欢喜,直接从头上摘下一支碧玉簪,当下送给了柳明月,还道这是她出嫁时母亲送给她的,只希望夫妻二人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这支碧玉簪雪亮剔透,细腻圆融,色泽纯净,湖水绿中带着一种古朴的温柔,显然并非凡品。柳明月忙道,“谢谢母亲!”易母慈爱地看着她,“喜欢就好!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家嫂说!”易家大嫂也不嫉妒,易母早将易家祖传的祖母绿宝石传给了她,这次给出的是易母的嫁妆。易家家风和谐,大家欢聚一堂用了餐,就各回各处,各忙各的去了!
回到院子,柳明月笑问易长风,“你又做了什么?怎么感觉你家人奇奇怪怪的?你母亲眼里都是光,简直把我当亲闺女了!”
易长风笑道,“哪有什么奇怪的,娘子你本来就讨人喜欢呀!”
柳明月揪着易长风,“快说!要说你母亲喜欢我是因为爱屋及乌,你大嫂为什么也那么慈爱的看着我,还透着一股子怜惜的感觉?”
易长风佯装求饶,笑着说了来龙去脉。却原来易长风早已给家中来信,说去延州的路上遭遇截杀,伤了根子,这辈子不可能有孩子了!易家两老心急如焚,回来就给求官家赐了御医。御医一看,这受伤的地方确实惊险,不利子嗣。易家两老如遭雷击,相看媳妇也相看不下去了。相熟的好人家不能害了别人,不好的人家也不能委屈自家孩子。左右为难之时,又收到了易长风的信,说被青衣女侠仗义相救,一见钟情之下竟然以身相许。两老顿生欢喜,再不纠结,小儿子这辈子没了孩子,还能有个两情相悦的妻子陪伴,也是意外之喜。
柳明月担心地问道,“所以,是真的吗?你是真的受伤了吧?”
易长风笑着安抚她,“别担心,我没事。你我本是异世之魂,在这里原本就不会有子孙缘分。受伤不过是找个缘由把这个事公开了,免得父母担心。儿孙苦乐上辈子已经体验过了,这辈子就两个人恩恩爱爱一辈子,如何?”
柳明月斜倚在他怀里,看着交握的双手,轻道,“好啊!”
两下目光交织,室内慢慢升温。
时间如流水一般慢慢地滑过。柳明月在易家的日子过得平静又快乐,早起练剑,晚来听箫,时不时出门,走遍了汴京的大街小巷。飞檐吊角精巧玲珑的房子,横平竖直热热闹闹的街巷,人声鼎沸醇香不断的酒肆,熙熙攘攘闻名天下的樊楼,还有那标志性的虹桥。柳明月总忍不住穿行其中,近距离地看一看大宋的繁华。更令人回味无穷的,那还是汴京的美食:鲜美多汁的梅花包子,酸甜可口的鲤鱼焙面,香酥鲜嫩的黄焖鱼,老火久炖的羊肉鲜汤,还有天下一绝的开封套四宝……一天换个样,可以让柳明月从夏天吃到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