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五见到风尘仆仆的陆小凤，抬眸友善地点头致意。而吴明……他撇了撇眼装作没看见他，继续和花五讨论关于用药的事宜，却也没阻止他进屋里去。
吴明是半个多月前突然出现的，他收到了岳洋的消息，此番来自然是为了连七的病。有他在，陆小凤才放心离开去配合叶孤城查当年之事。
陆小凤已经猜到了吴明和连七的渊源，但既然对方未曾挑明，他也不便多嘴。摸了摸鼻子，他脱下外袍，扫去一身风雪，抬脚施然迈进屋中。
榻上的帷幔下有青丝滑落，掀开纱帐，榻上拥被侧卧的少女呼吸浅浅，睡得香甜。见到人的一刻，陆小凤飘飘荡荡的心似才有了归处，密密实实落了下来。
“你回来了。”察觉到是谁坐在床边，她撑臂坐起，意识尚不清醒，揉了揉眼，惯性地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子，陆小凤顺势把人抱进怀里：唔，与月前的清减相比，如今丰盈许多。
“我不在的日子，看来有在好好吃饭。”陆小凤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温存道。
“准确地说，是因为我这一个多月没打什么架。”连七纠正道。没有打架，也就没有受新的伤，旧伤便也得到时间好好恢复。
“很想打架？”陆小凤好气又好笑地问，声音里充满无奈。
在陆小凤的纵容下，她原本活泼好动的性子恢复了十之七八，但有些令他头疼的爱好也开始死灰复燃。
比如，喜欢和人比试。
“也不全是。”她笑着撒娇：“只是你不在，他们又管着不让我出去，难免有些无趣。”陆小凤发出一声轻叹，笑着摇了摇头。不可否认，听到她这样说，自己心里很是受用。
“有没有想我？”他捧起她的脸蛋，额头微抵，微哑着问。
玉带下泛着药香，她的眼依旧遮着，应是刚敷过药。看不见她完整的神色，但他看到了她坏笑着准备点头……很快摇头否认。
陆小凤挑眉，把人揉进怀里挠她痒痒，咬牙威胁：“想好再说。”
她被闹怕了只好边笑边喘着求饶：“想！想了！我错了！”
陆小凤担心她身上旧伤，也不忍闹她太过，见好就收地停了手，却在她嘴角狠亲了一下。连七乖顺地抬着头，回亲了他一记。
“礼尚往来。”她搂着他笑，侧颜在他脸颊上蹭了蹭，情态如猫儿。知他路途奔波，她体贴道：“床让给你，我出去转转。”
陆小凤脱鞋上榻，却拉住她的手，让她的脑袋枕在他臂弯，顺势把人搂进怀，盖住被子，满足地喟叹出声。“言儿，陪我睡一会儿。”
他担心她病发时自己不在身边，跑废了两匹马，才终于赶在半个月内回到了她身边。此刻，他确实又累又困，但只是拥着她，他便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
再醒来的时候，怀中的人还未醒。听到门外有动静，陆小凤在她额前印了一个吻，温柔地抚了抚她的脸，宠溺地笑了笑。这才翻身下榻，小心地注意没有吵醒她。
阖上门，是叶孤城回来了。而吴明和花五不知去了哪里。
叶孤城手中正拿着无风和破晓。
见陆小凤从房里出来，他见怪不怪地淡淡点头致意，视线便又回到了两把刀身上。
“怎么了？”对方不会无缘无故举刀沉思，陆小凤率先开口，只声音不大，示意屋里人还在睡。
叶孤城道：“这两把刀，是同一块玄铁所制。但我看不出，为何小七用无风，可以稍许压制住先天罡气。”
其实陆小凤也觉得奇怪，同样的材质，为何刀性截然不同。将手中的两把刀递给陆小凤：“陆小凤，或许你能弄清此中原因。”叶孤城道。
连七醒来的时候，陆小凤就坐在桌边看着两把刀，思忖着什么，她叫了他一声也没回。
“在想什么？”
陆小凤拉着人坐下，把叶孤城的发现说给她听：“叶孤城觉得蹊跷，其实我也奇怪，我总觉得或许其中藏着治病的法子。所以我有个想法，但得有你亲自答应才行。”
“你想拿这两把刀相击一试，”连七一手握拳敲向摊开的另一手掌心，“我猜的对不对？”
陆小凤不由笑起来，心有灵犀的感觉大抵如此，不过……他沉吟着道：“可这是言醉留给你的两把刀，若是猜错……”
她伸手抚过两把刀身，语气里有淡淡的怀念，似是下定决心一般，扬眉洒然笑道：“那就让我自己来吧。”
真气灌注刀身，连七双手持刀，无风与破晓相撞的一刻，自空中发出一声爆鸣，衣袖翻飞鼓动，卷落山山黄叶。
“哐当——”双刀齐断，而在无风的断刃之中，隐隐地露出一小截黑色花瓣，陆小凤用帕将其捡起，已经猜到了这花真身为何。
“阎王陀罗……”
原来阎王陀罗，言醉早在铸刀之初，便找到并藏在了其中。
连七一时怔怔，不知为何突然忆起了那张记忆中一直面目模糊的背影。那个绯衣男子侧身回头，朝她露出一个计谋得逞的、顽童般的笑意。
“义父，今年生辰快到了，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呀？”
“呵，玉颜儿，又只给为父一片金叶子了事，你猜为父能给你准备什么？”
“我不管，你答应过我在你手下过上三十招，就送我一件大礼的，说话算数。”
“哎，那怎么办，为父看来这回得食言了。”
不，他没有食言，他的确给自己准备了一份最难得的生辰礼物，只是当时的她，以为他没有。
心中一痛，倏地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