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元术几乎不敢去想这样的后果。
倘若他们于天道而言,都不过是轻易便可被取代的棋子,那就不能怪他非要逆天而行了。
牧元术思及两日前,无意中撞见秦守去找一名弟子私会之事,黑眸间闪过一瞬厌恶。
他与秦守初次接触是在外门比试夺魁当日,负责维护外门比试秩序的峰主是秦守,秦守便在他夺魁后就于私底下找到他。
起初还是正常的勉励,时不时会以觉得他天资聪颖为由,找他单独说话。
牧元术觉得他很烦,但出于礼节,更出于他是白书悦的师兄,从未表现出不喜。
后来,他发觉秦守总是无意间干涉他的喜好与习惯,似乎是让他去模仿谁,牧元术便留了心眼假装顺从,与他周旋。
直至两三年前,他终于察觉秦守居然是在肖想白书悦,把他当作白书悦的替身来对待。甚至他只是秦守养的一众替身中的一员。
在一次秦守企图对他下手时,他终于不再伪装,与秦守撕破脸皮。
秦守恼羞成怒,便散布了些诋毁他的传言。
牧元术性子本就孤僻,平日里独来独往,谣言散播后更是直接被孤立,但他并不在乎。
之后他还发觉秦守已经与很多人发生过混乱的关系,却要装得一副对白书悦忠心耿耿的模样,总是标榜自己与白书悦感情很好。
两日前秦守还在私会某弟子时,说白书悦肯定不是闭关,他从不会在春节前闭关,春节是他们师门每年都会聚在一起的日子,只是这段时间身体抱恙才以闭关为由不出门。
牧元术很讨厌秦守这幅惺惺作态的模样。
他不知秦守言语间有几分真话,但也担心白书悦是真的身体抱恙,便将原本因白书悦闭关而搁置的计划再度提上日程。
今日顺利来到寒英峰,确认白书悦并非身体有恙,牧元术松口气的同时,也知晓多半是那秦守想找白书悦又无路上门,还非要装作对白书悦很了解的模样,才会胡编乱造那样的话。
像秦守这般沾花惹草、道貌岸然之徒,根本就不配得到仙尊的任何注目。
更遑论让仙尊去走那样被他折辱伤害的所谓“剧情线”。
牧元术眸色深沉,紧紧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他不知那个“系统”究竟是如何绑定在了仙尊身上,他只知他绝对不能让他的仙尊被那个系统哄骗。
既然系统说这是话本内他们命定的剧情命运,那他偏要告诉它,他们的人生由不得一个“话本”来决定。
他们才是真真实实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凭什么由这些外来者指手画脚?
良久,牧元术终于收回视线,亦收敛起自己外露的思绪。
当务之急,他还是要想办法知晓他如何去恢复“魔尊”的身份与修为。
他必须要足够强大,才能保护他的仙尊。
被白书悦救下后,牧元术便暂住在了寒英峰。
而在住下这段时日内,他表现得也非常安分,大部分时候只默默待在自己的房间内,极少出现在白书悦面前,从不打扰习惯独自一人的白书悦。
很偶尔会露面的情况,也基本是牧元术在帮白书悦打扫院子、主殿这些他可以去的地方。
白书悦独自住在寒英峰,通常情况并无太多需要打扫之处,但由于本身的洁癖,有人主动每日做这些事宜还是很得白书悦心的。
系统虽不能与牧元术唠嗑,但时不时见到有个活人晃来荡去的,也觉得比只能对着白书悦冷冰冰的面容好一些。
相安无事的五日过去后,腊月三十的早晨。
零零星星飘落的小雪遍满整座寒英峰,白书悦独自走到寒英崖前,孤身独立。
前世他便是在腊月三十除夕日,本该是团圆欢聚的日子,他却因秦守的设计与逼迫,狼狈逃回寒英峰,与寒英崖前纵身一跃。
未记错的话,当时剑云宗内的大部分权力都为秦守收归,陆景阳几乎被架空,乔慕灵失踪了有一段时日。
当时的秦守已愈发明目张胆,不再遮掩分毫贪欲。
只是白书悦常年蜗居寒英峰,根本不知剑云宗内已是何等境况,亦不关心他的师兄妹们究竟遭遇何事,最终落了秦守陷阱。
如今重活一世,却有个所谓系统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他们命定的轨迹。
白书悦望着漫无边际的雪白,冷蓝双眸间仍旧平静淡然,叫人根本辨不出分毫情绪。
良久,在雪渐渐要下大时,一道清晰的“扑棱”动静吸引回白书悦注意。
他回眸,便见一只纸鹤稳稳当当朝他飞来,最终落在他的肩头。
白书悦随手将纸鹤捞起,轻盈的小纸鹤便于他手心摊开,化作一张纸条,显露出里边清秀工整的字迹。
——小师兄!我回剑云宗了!等会儿来找你!
纸条上并无落款,但凭称呼与语气也能认出是乔慕灵。
白书悦快速阅览完,将纸条收起,转身走回主殿方向。
往往乔慕灵发来寻人通知时,她本人已经在寒英峰附近不远处了,通知真的只是个纯粹的通知。
寒英崖与主殿有一段距离,白书悦对这段路格外熟识,并未御剑,于风雪间漫步回去。
寒英峰的雪开始下大,白纱似的遮人视野。
白书悦喜雪,但不喜衣裳被雪浸湿,出门时未带伞,又懒得控制雪停,只覆上一层护体灵力,不紧不慢走在一条小道上。
只是才至小道尽头时,一道浅绿身形影影绰绰,笔直站在小道一侧,似一棵风雪中的坚韧翠竹,安安静静守候在不起眼之处,等一位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