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察觉到有阵厉风扫过来,文晨皓无意接到季见予毫无波澜的目光,被一棒子打醒一样,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季见予冷笑:“向学长?他算你哪门子学长。”
“怎么不算……”
季见予一开始就压根没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面无表情解了颗扣子,目光直落到窗外,“你们一个大学?照你的歪理,你出门随便碰到一个姓季的就可以喊他表哥。”
文晨皓挠了挠脑袋,莫名其妙被绕进去,不知道这个问题有什么好纠结的,懵了几秒,探个脑袋过去,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嫂子现在和向星赫可都在京城,原本我就担心嫂子面对以前一个拒绝过她的男人会心有不甘,这下好了,他们是真情侣,现在又低头不见抬头见,哥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他生怕老干部作风的季见予不知道现在网上的风向。
“你少说几句我想不会死。”季见予蹙眉看他一眼。
莫名奇妙又被嫌弃话多,文晨皓“哈”一声,激动说道:“要我说你放手离婚得了,反正嫂子也不想和你过了,怎么,只许你有难忘初恋,在美国的旷世爱情?你看嫂子以前的账号没,你和卢什么在一起的时候嫂子也正和向星赫恩恩爱爱呢!”
“你写的策划案?”
“嗯?”文晨皓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又凑过去一些,冷不防脖子被狠狠钳住,整颗脑袋猛地俯冲直撞桌面,他气都透不上来,“啊”一声惊叫着胡乱反抓季见予手,头昏眼花突然被扔出去。
季见予不见异常活动腕关节,五官纹丝不动,只有挺阔肩头隐约松垮了下去,文晨皓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时大气都不敢喘,揉着发烫的后颈满脸委屈看着那个沉默暴怒的身影。
脸色忽然多出几分诧异,眼睁睁看着季见予点了支烟迎着从云海喷薄而出的金光走到落窗前,闭眼揉了揉额角,明明整个人在朝阳里,文晨皓却似乎在他背影里看到了无垠寂寥的夜。
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那个恋爱账号,从九年前发布的第一条,翻到七年前的最后一条,季见予像见证人,通过走心的文字记录,旁观了别人一场美好难忘的校园恋爱。账号主人恋爱中的状态,让他感觉熟悉又陌生,苏冷很作、喜欢无理取闹,小脾气刁钻又多,发难说来就来,但其实很好哄,热衷浪漫,享受生活,从不委屈自己,可二十岁的她,不再只会索取和依靠。对方失意难过,她会用温暖的语气去开导,用她似乎怎么都打不死的心态去陪伴,鼓励对方挣脱家庭桎梏,一起展望未来,约定好做他的女主角。
而她属于他的十七岁,属于需要足够慰藉、鼓励的那一方,可他似乎给的不够。
酒店的顶级套房、海边、煎饼吻……随时随地,爱意倾泻。季见予深深嫉妒那个男人。
甚至荒谬地想:为什么那时候他没有遇到挫折,没有狠狠栽跟头,羁绊在理想与现实的分岔路。如果这样,他是不是就能得到她的怜悯。
好像也不是。他其实哪有这么刀枪不入?为了长辈的心愿,延续家族事业的荣光,他不也放弃了物理。那时候,他无奈和她分享这个决定,苏冷似乎被吓懵,满脑子是她的“阔太”梦想,似乎庆幸。而且那时候节点不对,她气哼哼排斥她搞不懂的一切事物,他也不太愿意把自己受伤的一面掏出去,他和她,其实都很好面子,自尊心大过天。
可苏冷一直高调吟唱他搞金融、做总裁,她就能心安理得享受没有烦恼的生活,其实这又何尝不算一种无条件追随与陪伴。
其实她给出去的,也都给过他。
这样自我安慰。
可不得不承认的是,人都会成长,二十岁,好像又比高中要成熟了。
他们曾经都渴望过的一段良性关系,在二十岁,和别人共同创造和享受。
季见予不知道他和卢梦如那段关系算不算,可他确认的是,苏冷和向星赫一定是。
老天其实公平得很。
“我看到了,其实我应该谢你,提前和我说过这件事,不然如果是今天我直接从网上看到,不一定接受得了。”
他语气平静,最后竟然轻笑起来,一声叹息,无奈地自嘲。
的确,季见予原本是一个根本不会关注任何八卦动向的人,不屑,也不需要通过窥探别人来填补空缺,获得满足。可如今他想要了解她的动向,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比公关部盯得还紧,看到对她的无端谩骂和攻击,杀人的心都有,总提心吊胆,怕她看到,时常做噩梦,梦到她高一那次割腕,一手的血。
苏冷怔在原地,觉得自己永远没办法应对他的从容。
“既然这样,我希望离婚的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季见予淡淡开口,“我不是要和你谈离婚的。”他面无表情,实际上悄然握成拳的手涨红,青筋暴起,发痛的牙关在隐隐颤抖。
她这个时候再提离婚,似乎证实了现在网上所流传的,苏孝真和向星赫,其实在旧情复燃。
男方有意这很明显,让大众猜不透的是苏冷的态度。可如今她这句话,杀死了比赛一般,赫尔辛基河畔夕阳下相拥的影子,再次噩梦般浮现。
好像真的如她在餐厅所言的那样,她和向星赫分开,嫁给自己,完全是被当时的情势所迫。可如今,向星赫掌控了家族实权,可以随心所欲爱她、捧她、甚至娶她。
而她,是自己给了她可以狠心绝情离开的借口。
他们真的就快要终成眷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