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地张开眼,感受到潮湿的气息钻入他的口鼻,渗透进他肺部的每一个角落里。眼前被刷成红色的屋顶还在,可横梁却换了一个样式。
那些记忆像潮水般涌过来,原本呆滞的双眸立即揉进了光点,那双眼睛像是红色的宝石一样,可这代表着杀戮的颜色却被什么给遮挡住了。
眼中哀哀的,带着一丝柔弱,好像有化不开的痛楚,一直埋在心间不被觉,好像恶疾在心口挥之不去,难以医治。
他抬起手紧握着自己的胸口,想要挣脱那种感觉。
可那刀绞般的痛楚再次钻入心扉,将他重新埋没在那片苦海中。
许久后,他长舒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爬出了承载着他的,巨大的血红色石棺。
身上的每一个关节,都在用疼痛抗拒着他的动作,身体也沉重的要将他拖下去,阻碍着他的前进。
又是一个新的时代,也离她,又远了一步。
幽竹清扫着书架上的尘埃,懒散的打了个哈欠,正寻思着该去哪里打个盹偷懒,正前方书架后的墙壁上竟开出一道门来。
那门与墙壁是同一种材质,是被从里向外推开的,而遮挡在那面墙上的书架也随之倒塌了。
“我刚打扫完那里啊!”
哗啦一声过后,幽竹几乎是要哭出来,赶忙跑过去将散落了一地的书一本本捡起,小心翼翼的在一旁堆了起来。
正奇怪这墙后面怎么会有一个密室,便有一位身着黑衣的男子从中走了出来。
随着他完全将门推开,那书架也完全坍塌,重重的砸在了木质的地面上,所有的书都乱七八糟的掉落到了地上。
那人的动作有些僵硬,身形看起来比较消瘦,外表年龄与幽竹相仿,个头也只比幽竹高了一点,但在这个年纪的同龄人里,还是稍微矮了一些。
他头随意的披散着,十分的凌乱,一看便是好久没有打理过了。
幽竹再一看,他的神态好像是刚睡醒似的,一副力不从心的样子,看起来又像是病倒了,便要下意识上前去搀扶。
可那人见幽竹要上前来,立刻提拉起了戒备,向后一撤。也就是在这时,幽竹才注意到这人的腰间挎着一把长剑。
那剑的剑鞘是黑底的,鞘口与底端都带着金丝线条做装饰。剑的剑柄整个也都是黑的,看不太清,可却隐约能看到光线在上面扩散的光晕,不知是什么材质的。
他迅的将手按在剑柄上,跟方才那副迟钝的病态比起来,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幽竹也不敢轻举妄动,见对方没有别的意思,幽竹便堆出一个笑脸,压着扑通蹦跳的心脏,问道:“这里是书阁,你,出现在这里有什么事吗?”
那人一听,又四下打量了一下,好像是在确认这里的事物,而后看着这林立的书架,也是将手从剑柄上挪开。
他并没有回答幽竹的问题,反而问道:“今夕是何年?”
幽竹也不敢追问自己的问题,就也全当对方没听见,随后又回答道:“万历十六年,戊子年,在位皇上是朱翊钧。”
好像被触动了什么,那人挑了一下眉毛,又问道:“现在的皇帝都是被直呼名讳的吗?”
“这要是在外面,该杀头可还是要杀头啊,可这书阁都不归天地所管,一个皇帝能算得了什么?”幽竹的样子表现得有些得意,但那副神情终究还是个未成事的少年郎。
见他这般样子,那人的戒心也就完全放了下来,随即再次问:“当今可还是那胡人的天下?”
这个问题倒是让幽竹愣住了,他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支支吾吾,也答不上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