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张子羽不禁再次皱了皱眉,一想到自己那烦心事,到底该怎么开口呢?这又该怎么说起呢?
要说这些事何若瑶也帮不上什么忙,说出来更没有什么用,但既然问到这里了,又不可能搪塞过去。
想了想,他便问道:“若是姑娘要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厮守一生,请问姑娘会怎么想,更何况家境悬殊,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能与那人相依。”
直接说出来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张子羽想到的是用这种方式来让对方明白自己的窘境,这样意思也很明了,又避免了直接说出那些事的尴尬。
这个方法固然是不错,可这种直接将问题甩到对方手里的方法,用的并不是太明智,毕竟对方并不是与自己有所对立。
何若瑶倒是没想那么多,而是仔细想了想那个问题,想通后也没犹豫,便回答道:“我只会与我所爱慕的人在一起,若是不能,我宁可自己过这一辈子。”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坚毅,好像已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张子羽叹息了一声,毕竟何若瑶没有自己的那些顾虑,想要与她讨论这个问题还是不太理想。
想到这,他反而有些羡慕何若瑶的生活了,那种妄想躲在这里逃婚的念头又一次出现了,仔细一想,这桩婚事除了他没决定之外,其他人都一一替他决定了。
那他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这场婚事是否是换谁都行的?
转而他又有些感到不公,可愤世嫉俗完全没有什么用处,也只能让他在这里生闷气罢了。倒不如不去想这些事,等过几日自己回去了便好。
家中的事在临走之前还是让6墨帮忙交代过了,不过当时也没想到会留在这里,但既然家中知道自己的去向,也不会多去追究什么。
这可是太平之年,天下可没有那么不安定,再加上有时他与6墨会一同出远门游玩,所以这一趟家中也自然不用去考虑家中会不会寻自己的下落。
因此他是真的不担心在外面待几天,家里会有什么事。
可现在主要的问题是,他真的就要这样认命吗?
在这个地方玩上几天,然后老老实实回去,跟那林家小姐成亲?
“若是自己不中意的,又是被强制的,为什么不试着去挣扎呢?这辈子可就只属于你自己一个人,若是往后都被人左右着,那活着与行尸走肉又有哪般区别。”见他愁眉苦脸的,何若瑶又说道。
张子羽这才现,自己已经不经意间将心中的焦虑写在脸上了,这才赶紧换过神来,揉了揉自己的脸,又叹道:“可我不能只为了我自己活,若是我悔婚把事情闹大,我这家中可是有的受了。”
他大有一种被逼无奈的困苦,感觉怎么也不是了。若是老老实实成婚,往后的日子再无自由,在那名门大家之中,他一个小小的茶馆少老板怕是只能低着头活;若是悔婚,那这林家也肯定不会放过他们家,再之后会怎样想都不用想,那茶楼肯定是保不住了。
这又总让他疑惑自己是不是个冤大头,这等倒霉的事情为何会到他的头上来。
6墨很早也劝过他,说是往好了想,入赘了林家以后自己家也飞黄腾达,可那些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也许他只是在能够吹奏那笛声的时候,才能感受到属于自己的真实吧。那时候什么都不用想,只想着如何能把这段笛声奏出绝唱。
他是一个不现实,不契合这个时代的人,也因此,在东方记言的书阁之中,有他的一卷故事。
“那你有什么抱负吗?子羽,你有想过以后去为了什么活着吗?”何若瑶眨了眨眼,她的眼真的很清澈,真的会让人缓和下来。
“我以前觉得我这辈子就只是守着这片桃林就好了,可再之后,我总觉得我要为什么活着,我要有一个去追寻的答案,有那样一个目标,至少我的人生不会止步于守林酿酒,我会有我的价值,就算那价值永世都不会被别人所现。”
何若瑶的话语里依旧充满着坚毅,她并不是不负责任的在劝张子羽,而是在为张子羽本身就有的思想斗争引导着。
张子羽愣了一下,仔细一想,好像自己确实少那么一样东西。从他懂事开始,除了父亲让他读了些书之外,便是研究那些茶叶,父亲不想让他去当官,但也知道至少不能让他当个连字都不会写的傻子。
他一直都是按照父愿走到今天的,再之后,可能就是继承茶楼,不过这中间也算是出了差错,连他父亲都没想到林家那千金会相中了张子羽。
真就这样认命吗?
他的心中再次出现了这个疑问。
那自己又是为了什么,才有悔婚的念头呢?只是不想往后低着头吗?
他晃了晃头,觉得自己确实需要一个理由,或者说,需要一样自己要穷极一生追寻的东西,或者是去完成的事物。
若只是为了那不被束缚,不被压迫的感觉,而不是为了自己追寻的什么,那样反倒像是个不知好歹的傻子。
是啊,明明自己连想要干什么都不知道,却还想要悔婚,难怪当时自己的父亲听到了自己的不如愿,会那般责备。
家中就算很认可这桩婚事,想必父亲会更想让他有自己的主见吧……
他抬起头,眼中渐渐有了光,但那光只是一瞬间,又被他自己压了下去。
他深知自己在想什么,可自己如今这般境况,明面上又有婚事在身,怎么能存在这种事呢?就算那婚事他一百个不乐意,也总不能借由那种事去做悔婚的理由。
何若瑶好像察觉到了他的小心思,微微笑了一声,说道:“若不是自己本意的事情,其实不用费那么多心思的,说是自己心中的本意,自己骗不了自己,也骗不过别人。”
这番话让张子羽慌了下神,但何若瑶能够给他的那些想法,对他而言还是不太切合实际,纵使何若瑶能在奏笛这方面懂他,教导他,可其他方面,可能还需要张子羽反过来开导她。
“这世间的繁杂没有那么简单,若是一切都想故事那般美好,就再好不过了,两个相互爱慕又彼此知己的人,能够有心意相通般的默契,那也只能是故事中的样子了。”说完他眼神中带着一丝哀哀的味道,意味深长的看着何若瑶。
何若瑶也不躲避,与他对视起来,这又反而让张子羽有些手足无措。
她实在是太美了,任何人都没有办法与她对视多久,因为很容易就会陷进去,陷到一股被暖流包围的空间中,让人面红耳赤。
“为何不试着去变成故事中的样子呢?在这桃林之中,岂不就是那些故事中所经常能描绘的地方?”她的眼睛还是那样清澈,但眼神中却有了一丝别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