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没有,以后有!”
“那就是没有。”
唐恩城面露难色,孙世瑞咬咬牙,低声下气道:
“把你那三寸不烂之舌拿出来,若说动老爷子,回去找几个童男女给你做药引子,助你早日成仙。”
唐恩城笑道:“童男女就不必了,老夫不炼那些旁门左道,到时你给些汞、铁、铜就好。”
孙世瑞丝毫不担心唐师爷重金属中毒。
都是咎由自取。
“好,重金属管够。”
唐恩城摇动折扇,凑到王徵身边,躬身行礼:
“王公所言,振聋聩,不愧为老成谋国之论,人和火器,都重要。只是陕西不比京畿,更比不上辽东,督师出关剿贼,也不能上兵士们空手上前搏斗吧。”
王徵看都没看唐恩城,微微气喘:
“孙督师入秦前,傅总督、汪总督两人不讲战守、屯戍之法,剿贼接连战败,以至于陷城破邑,难道他们在河南都没有火器吗?”
唐恩城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再说傅、汪二督,如何能与孙督师并论,孙督师百战不殆,若有更多火器,便是如虎添翼了。”
“军国大事,当以法纪为主。朝廷剿抚不定,将帅骄横跋扈,援兵逗遛不前,不从这些下手,造再多火器又有何用!”
王徵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贤侄孙世瑞身上。
“诸位,莫非忘了登州之变吗?”
听到说登州之变,唐恩城张大嘴巴,不敢再说话。
“崇祯三年,朝廷启用孙初阳(元化)为登莱巡抚,当年徐阁老、孙巡抚等人力主募用红毛夷对抗建奴,于是从澳门招募三百西班牙兵,走到江苏地界,却因给事中卢兆龙反对,不得已遣回澳门。”
孙世瑞津津有味听着,他对明末历史了解颇多,但这段借兵北上抗击建奴的故事,却是所知不详。
“之后,孙巡抚极力争取才让二十五名葡萄牙炮手到登州任职,购得红夷大炮二十门,西洋炮三百余门,纠和辽兵孔有德、耿仲明部,训练新兵一万。之后的事,就不需老朽多说了。”
王徵提起这桩旧事,神情自若,看不出内心悲喜变化。
直到最后说起孙元化结局,老人双手颤抖,涕泪纵横。
“可怜挚友孙初阳,一心只为救我大明,巡抚登州夙兴夜寐,日夜操劳练兵,吴桥兵变后一人勉力维持,为周全山东百姓,最后竟被皇帝下狱,在镇抚司诏狱受尽酷刑,被生生折磨而死啊!!”
“他何错之有啊!”
周围众人都不说话,张二虎眼中噙满泪水。
孙世瑞默默叹息,抛开贪墨不说,像徐光启孙元化王徵这些肯做事能做事的人物,在明末这种局势下只能处处碰壁。
大明朝要是还不完,那就是没天理了。
“岂有此理!”
孙世瑞拍案而起,吓得众人一跳。
“他奶奶的!卢兆龙是什么鸟人!徐阁老孙巡抚招募西洋铳手,不失为救国良策!姓卢的多半是担心自家跟红毛夷生意被朝廷掌握,妨碍他们捞银子,这才想方设法阻挠!大明朝就是让这些所谓清流给祸害的!”
众人都被孙千户凌然正气感动。
王徵诧异道:“贤侄也知卢兆龙底细?”
孙世瑞哪里认识什么卢兆龙,只得敷衍道:
“晚辈激于义而言,不知此獠。我虽愚昧,忠君的道理却也是知道的!”
王徵欣慰道:“难得难得!贤侄是忠于大明的!”
卢兆龙是天启二年壬戌科进士,初任清江县知县,官至礼科给事中。
当年,朝廷为红毛夷在东南的入侵忧心忡忡。
以卢兆龙为代表的部分两广官员希望,所有外国人——不只红毛——全消失于中国沿海。
为此,他曾四度上疏崇祯皇帝,为了国家大患究竟在南疆还是北疆,和徐光启等人争辩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