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说到底,这只是王总兵的家事。
而王定,又不是自己人。
话还没说完,帐外一片喧闹。
王定的家丁头子以为是兵士赌钱打架,提刀走到门口,不耐烦道:“怂球,嚷嚷啥,明儿就进潼关城了,还争这三瓜俩···”
嘭!
一声巨响,营门被从外面撞开,家丁头子骂骂咧咧:
“谈娘的,打架也不长眼!总兵爷在里头吃饭,老子非···”
大帐内一群武夫纷纷拔刀,望向门口。
众目睽睽之下,孙世瑞一手提刀,一手持盾,身披鸳鸯战袄,出现在大帐门口。
家丁头子提刀就要过去砍人,孙世瑞迎着刀刃侧盾猛地朝他撞去,家丁头子一声惨叫,被撞飞几步远,重重摔在堆满酒罐的案几上。
“他!他不是咱们营的人!”
营门卫兵大叫着从地上爬起,劈刀朝孙世瑞后背砍来,孙世瑞一个侧身扫堂腿,将两人再次放倒。
大帐内顿时一片混乱,王定看得目瞪口呆,慌乱之中,将案几上酒壶朝对方掷去,孙世瑞举刀劈砍,酒壶立即被劈成两半!
孙世瑞提着腰刀,红着眼睛,径直朝王定走去。
一群榆林悍将见状,纷纷拔刀,将孙世瑞围在了中心。
“你,你是····”
王定酒醒一半,结结巴巴。
孙世瑞扔掉盾牌,丢下腰刀,扯下抢来的鸳鸯袄,怒目而视。他头竖起,眼角快要裂开。这幅形象,完全就是岳飞所说的怒冲冠!
王定握着佩刀:“你,你他娘的是干什么的?”
却听孙世瑞爆喝一声:“你们所有人不想死的,就立即放下兵刃!”
众将听了这话,顿时恼怒,挥刀便要将这不之客当场砍死。
孙世瑞怒视众人,不顾周围锋利的兵刃,怒道:“本官受督师之命,来榆林卫传令,你们要谋反不成!谁敢杀我!”
听到说谋反两个字,榆林悍将们身形稍稍一滞,刻入骨髓的忠诚,让他们对谋反这个词语格外敏感。
孙世瑞红着眼睛,提高了声调:“谁敢杀我!”
这时,终于有个将官惊叫起来:“他,他好像是孙督师的公子!”
听到孙督师三个字,王定立即打了个哆嗦。
崇祯九年,孙传庭初到陕西,当时还是游击将军的王定,因为在追击李自成的战斗怯战,差点被孙巡抚砍头祭旗。
“伱,你真是督师之子····孙百户?”
孙世瑞扫视众将,拿出他前世催收时的狠劲儿。
“本官现是千户官职,刚刚升任,兵部的任命就在路上。”
不等对面反应过来,孙世瑞破口大骂道:“拿了你们几个夜不收,得了夜号,便混入中军大营,一路竟没几个人盘问!”
他死死盯着王定的闪烁不定的眼睛。
“王总兵,今夜若是闯贼偷营,你的人头,怕是已经不在了!”
王定连忙摸了摸脖子,确认还在后,安慰众将放下兵刃。
一众悍将哪里肯听!
除了那个认出是孙公子的将官,其他人都将刀口指向孙世瑞,忿忿望向此人,只待孙世瑞有任何轻举妄动,便当场将其乱刀分尸。
王定低声道:“不想孙公子···孙千户如此骁勇,怪不得派出的几个夜不收都没回信。也是本官大意,没提防这个。”
此次出兵潼关,所带夜不收皆为王定的家丁,今日值夜的也都是王总兵的人。
一群榆林将官哼笑两声,看得出对这个上官很是不屑。
王定使了个眼色,家丁头子端了碗酒,隔着密密麻麻的兵刃,递了进去。
“多谢!”
孙世瑞拱手答谢,端起酒碗,站在原地一饮而尽。
王定一团和气道:“孙千户深夜到此,必有要事····想必是饿了,赏条羊腿。”
家丁头子四处找寻,哪里还能找到,早被吃完了。
孙世瑞见地上有条还未烧烤的生羊腿,也不拔毛,便把盾牌扣在地上,把羊腿放在盾上,拔出刀来,旁若无人切着吃。
一群悍将看得目瞪口呆,众将皆出生榆林,自幼和北虏打交道,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可是再凶残的蒙古鞑子,也没像这样生吃羊肉!
王定看得咽了咽唾沫:
“孙千户!还喝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