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霎时间,惊恐的叫声回荡在天际。
怒海惊涛(5)
“啊啊啊什么东西——”
猝不及防被点了点肩膀,李文言一边发出尖叫,一边下意识向前推搡,差一点踩中前面半蹲着的霍清歌,两个人险些堆在一块儿瘫坐在地。
“哎呀,嘘!”霍清歌慌忙捂住李文言的嘴,气急地压低了声音,质问,“李文言,你干什么呢?!”
最前面探头探脑的云鹤真人听到动静,虽也是少年人脾性,但到底是辈分高,在两位小辈面前还是端着点架子的,此刻立即试图缓解两人的矛盾:“小清歌先别生气,有事好好说……”
“小心别闹出动静,让我们被发现了。”云鹤同样难掩慌张地说。
易玦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许久未见的主角团两人,以及照理来说应该在坐镇绘卷宗的云鹤真人,含笑出声:“是我,这附近暂且没有他人。”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文言缓缓松了一口气,他挠了挠脑袋:“原来是易前辈啊。”
他依稀记得,曾经以假名示人的魔君也曾像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他背后,拍了拍他的后背,狠狠吓了他一跳。
只能说,不愧是和魔君关系密切的易前辈,这疑似道侣的两人在某些时候还真是蛮像的……
李文言在心底无奈地嘟哝道。
算起来,他们其实与易玦这个身份应该是平辈,岁数只稍微小一点,但由于魔君和易玦在他们眼里的关系,易玦倒是凭白涨了辈分,被几人不约而同地尊称一声“前辈”。
不过这也正中易玦下怀,毕竟真的算起她的经历,她存在的时间要远远比如今修仙界的各位尊者还长得多,她的心理状态和李文言这些真正的年轻人还是有区别的……
真让她混进年轻一辈人里,易玦想象一下,就觉得别扭得不行。
于是,易玦面不改色地默认了“前辈”这个称呼,转而在与云鹤问好之后,诧异地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在躲避什么人?”
“原来是易姐姐,”霍清歌抱着琴的手指微微扣紧,她面露羞赧地说,“我……我师祖带门内弟子前来北域,却不许我跟过来,用阵法把我和文言一起困在了抱琴山上,好在云鹤前辈恰好来访,悄悄破阵,把我们带了出来。”
“刚刚我们还远远瞧见抱琴山弟子了,生怕被发现后禀告师祖,便一时心急,往草丛堆里蹲了。”
霍清歌回想起刚才的乱想,顿觉狼狈,脸颊微红,轻声解释道。
霍清歌的师祖,不就是天音尊者吗?
所以主角团两人是背着家长偷偷溜出来的?
易玦很快反应过来,轻笑一声:“原来如此。不必惊慌,我来时,这附近已经没什么人了。”
“在你们没有防备之时擅自靠近,我也做得不对。”易玦反省道。
“依我看啊,天音就是太在乎小清歌你了,总是把你看作当年那个走路都不稳的小孩,忍不住瞎操心,”云鹤真人评价道,“我们在你这个年纪,不同样早早下山历练了?参加共济令,体验一下世间百态,也是好事。”
一本正经地说完,云鹤忽然缩了缩脖子,左顾右盼一会儿,确认这附近见不着天音尊者的影子,随后叮嘱霍清歌:“这话,你可千万别让你家师祖听见了……”
“当然,我可不怕她,她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只是多一桩事不如少一事罢了。”他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板嘴硬地强调。
“噗,”霍清歌忍不住笑弯了眉眼,在云鹤瞪过来后勉强憋住笑,点点头,“咳咳,我们明白。”
看着三人打闹,易玦不由自主地跟着微微笑起来,但很快,一个问题击中了易玦,让她不免担忧起来。
——在她看到的《指尖山河》里,李文言这几人是没有经历过北域这件事的。
虽然易玦早就发现,原着由于视角的限制,对于许多事件的记叙是不够全面、清晰的,更不能写出偌大世间发生的所有事。
她甚至连先有原着还是先有这个世界,都无法真正确定,也至今没有搞懂《指尖山河》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但易玦还是有些担心,如果原着主角团走了他们原本不应该经历的事件,会不会对他们本人造成影响?
命数一事,在修仙界是如此深奥神秘,让易玦不得不慎重考虑。
她斟酌一下字句,模糊地预警道:“说到底,天音尊者也是出于保护的初衷,想要你们待在抱琴山……如果,我是说如果,北域这件事和你们之前经历的游历真的有所不同,甚至可能遇见危及生命的危险呢?”
“可是,”霍清楚微微抬头,目光轻柔而坚定地望着易玦,“可是每一次历练,每一步道途,我们都做好了准备面对未知的危险呀。”
“我想所有前来北域的修士,应该也都是如此想的。所做一切,皆是于己证道,庇佑生灵,此生不求平安顺遂,只求问心无愧,朝闻道夕死可矣。”
易玦怔了怔,心中的阴云渐渐散去。
她何尝不是和天音一样——甚至比她更盛?
易玦每一步都试图自己担下所有风险,把天下人纳入庇护之中,她几乎有些偏执病态地想要消除所有灾厄,想要所有人永远在她的保护中远离风雨。
不知不觉中,她在追求一个独自打出的完美结局,可是这样的“完美”本来就是不存在的。
天底下每个人都早有自己的决心和抉择,他们都不是云鹤所说的“小孩”,不是只能被动地等待旁人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