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什么手段,闻所未闻,又如此诡异?
借着摇曳的烛光,室内所有人都能看见彼此惊惧不安的眼神,可他们的嘴角却凝固着笑意,整张脸的表情看上去异常违和。
寂静之中,没有人可以逃离。
许久,他们一一列好队,整整齐齐地迈开腿,在傀儡线的控制下向门外走去。
大门被推开,暖融融的日光自门外倾斜而入,照在他们身上,他们却感到遍体生寒。
在场没有人知道,他们即将面对什么——更何况不管是什么,哪怕尽头是炼狱,他们也只能一步一步亲自踏入。
怒海惊涛(1)
抓住了那一批“重生之人”,易玦很快便向金一首辞行。
“你才暂住没几天,就要走了?”金一首闻言,眉梢微挑,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啊,还没来得及与易道友好好切磋一番。”
正在此时,一旁火炉上的茶壶嘴边冒出滚滚热气,她便顺手多斟一杯茶,推到易玦面前。
易玦抱歉地笑了笑:“这些日子多谢款待,日后我再途经昆仑,必然登门拜访。”
金一首点了点头,随口问道:“你打算去哪里?”
顿了顿,易玦没有隐瞒:“去北域尽头的极光海看看。”说着,她想起陆贤作为金家家仆的身份,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对了,不知……道友是否方便,暂时把族内一个随从借予我?”
神色未变,金一首似乎早有预料:“是上次和你提过的陆贤?他身上并未担任要职,你需要的话,就带他走好了。”
易玦注视着她始终淡然的神态,忽然觉得她应该已经猜到了一些东西,她也知道易玦一直在为了某个目标奔波忙碌,但从未试图擅自越线、深究过。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在他人看来目中无人的金一首,实际上却是易玦穿越以来,相处过的最舒适的朋友之一。
易玦沉默一会儿,轻声说:“多谢。”
除了陆贤这个家仆,金一首还慷慨地借出一辆马车,车内刻有空间扩张法阵,看似轻便小巧,实则其中能够容纳数十人。
这样的马车,不是寻常马匹能够拉得动的。原本金一首又想好人做到底,把金家派专人豢养、训练的疾风奔霄马一起借给易玦。
但易玦稍一打听,得知这种马血统名贵,可驭风而行,甚至要用特殊的灵草喂养,就坚持婉拒了金一首的好意。
她去集市上购买了空白符纸,在上面写下密密麻麻的符文,然后把符纸折成一匹马的形状,注入灵力。
纸马一被掷到地上,立即化为一匹通体洁白如雪的高大骏马,再拉上缰绳,很快就拉着马车蹄下生风,健步如飞,自动奔向北域。
有灵力加持,马车被纸马拉得一路平稳,但车里的人却并不好受。
陆贤等人仍然被傀儡线紧紧束缚着,在旁人看来,他们肩靠着肩,手掌自然地搭在腿上,姿态端正地坐着,瞧不出半分异样,就像是结伴远行的大家子弟。
唯有几人时不时挣扎、颤抖的指尖,以及额头不断沁出、滴落的汗珠,可以泄露出他们内心的惊惶不安。
他们根本不知道劫持他们的神秘修士是何人,只觉得易玦修为深不可测,手段更是难以防备,整个人都如同蒙在浓雾下,让人在这种未知之中体验漫长而煎熬的恐惧。
陆贤倒是见过九宗夺魁中易玦的表现,知道她就是他们口中的灭世大魔头,不由得感到更加惊恐。
尤其是想到“未来”的记忆中,易玦那副杀仙人也毫不手软,血溅满身也不眨眼的凶残模样,陆贤就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了,在心底暗暗起草遗书。
一车之中,被傀儡线控制住的十几人表面上风平浪静,内里各有各的煎熬难捱。
仿佛过了很多年,也仿佛只是被无限拉长的一炷香时间,纸马迈着不知疲倦的步伐穿过平原、高山、丛林,如同一道横贯大半天地的白色闪电。
终于,带着些许腥味的海风穿透马车帘子,拂面而来。
——北域尽头的汪洋大海,逐渐进入易玦的视野。
马车侧面有个小窗,易玦一把掀起窗前缀着的珠帘,向海面远眺许久,转头瞥了两个内门弟子一眼:“你们谁愿意透露,所谓的‘仙人降下神念’是怎么一回事?”
“谁告诉我的有效情报越多,越是从轻发落,”易玦看见两个内门弟子一怔,随即木然垂下的双眼里爆发出希望的光芒,她轻轻一笑,“想说话的,就眨眨眼睛。”
两个内门弟子已经被傀儡线禁锢着,保持着无法控制身体、无法自由行动,甚至连口舌都不再属于自己的日子好几天了,哪怕对于修行者而言,这样处处受制于人的感觉也并不好受。
有时候,他们脑海中会蹦出这样的念头:虽然他们没有经历严刑拷打的痛苦,但比起像现在这样,被操纵着走向未知的深渊,不知何时就会被杀人灭口,日日担惊受怕——那还不如给个痛快!要杀要剐尽管来吧!
于是易玦话音刚落,两个内门弟子便争先恐后地拼命眨起了眼睛,仿佛生怕易玦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
故意冷处理了一段时间,如今他们的反应都在易玦预料之中。
易玦笑意盈盈地安抚焦t急的两人:“不用急。”
紧接着,她手指转动,一根根无实体的红线从指间延伸而出,易玦先解开对其中一人头部的控制:“一个一个慢慢说。”
……
「小丫头。」
海边一块巨大的礁石上,简柒正盘腿而坐,听着海潮声冥想打坐,耳边却忽地响起顾溟海凝重的声音:「最近的潮水,起伏似乎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