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情况下,她只是提供了些微的帮助,真正拯救他们的人,是他们本身。
神识发挥到极致,巨大的负担让她身形略有晃动,莫枕眠缓缓坐在酒楼那弧度如新月的飞檐上,嘴里有些腥甜。
心中的震荡如同涟漪般荡漾开,接着是一种似曾相识的,对自身力量更强的掌控感。
——就如同边迟月在对战不语法师时的顿悟,她在此刻掌握了原主更深入的能力。
层层白雾自她脚下升腾而起,遮掩住她的身形,使旁人看不真切。烟雾中,显现出幢幢人影、景象变幻万千,如同幻梦降临现实。
“举伞千人同喜,收伞万人同悲,”不远处,谢陨若有所思地向这里望了一眼,“不愧是红伞雾妖,风采不减当年。”
“魔界……或许是时候迎来新的改变了。”
(请大家有时间看一下作话呀!)
山河卷(8)
山河卷中。
上下一片白茫的环境里,无数如同镜子一般的碎片无序地纷飞跃动,散发出柔和的光晕,其中景象不断变幻,映照出心灵世界的一角。
边迟月被大大小小的光晕包围着,神情若有所思。
“借他人之心,以问己心……”
他缓缓地重复了一遍“边迟月”向他传达的信息,接着抬眼望向前方,望不到底。
从混沌初开到万道争鸣,这画卷中是无数生灵,无穷时光,无尽文明,无始无终。
不管是向前还是往后,向四面八方任意一个方向一直走,走十年、百年、千年……他都走不到尽头,因为在这里本就无所谓“尽头”一说。
那么,走出山河卷的“关口”究竟在何处呢?
眼睫微动,边迟月视线逐渐下移。
在这里,只有一个地方对他而言是特殊的,不可替代,独一无二——
那就是他本身。
垂下头,边迟月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他的心口,温热的肌肤下,应当有一颗跳动不歇的心脏。
他伸出手,动作微微迟疑一瞬,紧接着五指成爪骤然发力,连指节都因此泛白,毫不犹豫地向内剐去。
没有血肉撕裂的声响,没有喷涌或飞溅的鲜血,也没有想象中的痛觉。
他的手指如同浸入了一潭温暖的春水,涟漪以指尖为中心,一圈圈向外荡漾开。剎那间,他的身形变得虚幻模糊,四周似乎泛起了层层迭迭的水波。
明亮的光晕自他胸膛内绽放而出,与白茫的空间融为一体,与其他心灵世界产生共鸣,无数碎片携着光共同颤动,让边迟月有那么几息几乎睁不开眼。
光晕之中,万物变得朦胧,他模模糊糊地看见一扇门在光后、他的心脏上缓缓打开,熟悉的外界景物在门后显现。
边迟月下意识地向前踏出一步,夺目的光芒淡去,他站在了一片令他魂牵梦萦的土地上。
瞳孔倏然放大,他不敢置信地抬头远望,霓虹灯闪烁的大街小巷背后,高楼大厦鳞次栉比,清风徐徐拂面,撩起碎发,路灯下光影摇晃。
——他回到了现代都市。
无数复杂的心绪瞬间如潮海般涌出,那一瞬间,他几乎什么也听不见,只是死死地望着眼前的城市。
他感到自己似乎慢慢弯下了腰,眼前的景物慢慢被水汽浸湿,变得模糊不清,而那只握刀从不颤抖迟疑的手也在抖个不停,完全抑制不住……
如果这是敌人的陷阱,那他此刻根本没有反抗之力。他自嘲般地想着。
“呃,请问你……需要纸巾吗?”
忽然,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接着一张纸巾被小心翼翼地递过来。
微微一怔,他愕然地转头,视线首先落在那双手上:这是一双秀气白皙的手,右手两指因多用鼠标有些变形,食指一侧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这是一双易玦穿越前的手。
……
偌大而空旷的房间里,只有零t星几根蜡烛静静燃烧着,散发出微弱的光,照亮屏风和书案的一角,其余一切都沉入黑暗里。
书案上点着一支蜡烛,案前摆放着一尊檀木雕刻的烛龙神像,龙身威风凛凛地凌驾于青云上。
与魔界许多大大小小的烛龙庙里供奉的神像相比,这尊神像质地并不贵重,雕刻工艺并不精妙,但此刻,它周身笼罩烛光,龙目反射着一丝光线,恍若真有神智,反倒威仪更盛。
一个裹着带兜帽长袍的人半跪在神像前,一遍遍念诵着烛龙的尊号,为其祈福。
他和其他激进派的追随者一样,浑身上下严严实实地裹着袍子,甚至连脸都隐藏在布料之后,唯一不同的也许是长袍的颜色——一袭如初冬霜雪一般无杂垢的纯白色。
在他的右手边,有一根真实传承早已在历史中销声匿迹、如今只有在迎冬祭的表演上才会出现的青铜长杖,杖上缀满样式古朴的铜铃。
这根青铜杖,放在千万年前烛龙统治的时代,是魔族中地位仅次于烛龙,聆听神音的大祭司身份的象征;
而如今,它被激进派名义上的首领,烛龙神的狂热信仰者握在手里。
忽然,他仿佛在冥冥中感受到了什么启示,连忙跪伏在地,声音激动中带着一丝颤抖,泄露出些许不安:“无始无终的烛龙灵府,神子殿下,您现在状况如何?是否即将收回您的另一半,令在黑暗中踟蹰徘徊千年的魔族重新沐浴在您的福泽之下?”
神像静默着。
良久,一个如稚童般清亮的声音凭空响起:「……我不知道。」
白袍人动作一滞,显然怔了怔,无法理解神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