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闻道夕死可矣。
这样的执念是她仅有的一切。
好像她此前尝尽苦楚的十几年都是为了这一剑。
好像有千千万万个、身处不同时空的她共同挥出了这一剑。
命数最擅长的把戏,就是千方百计把人的棱角磨平,然后让他服输,彻底臣服。
但偏偏星浔这个人,一身反骨,天生不爱服输。
天璇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死在她手里吧?
穿着大红喜服的男人像烂泥一样倒下,当然还没有气绝,以惊恐的眼神向师叔求助。
救救我!救救我!!
“……心剑?”事情的结果也超乎了他的预料,师叔默然,没有再多看地上的废物一眼,缓缓将剑指向白衣少女。
手中的剑还在向下滴血,少女神情却依旧带着淡淡的温和,既如邪魔,又似神女。
‘他的反应不太对劲……他应该不是站我「夫君」那一边的,至少不完全是。’
‘他以为要死的人是我时,好像有对我的……怜悯?我才不需要呢。’
易玦清晰地听到了星浔此时的心音:‘不不不,与其说是怜悯,不如说是悲哀。他在为谁悲哀?反正不是素昧平生的我。’
‘那不如赌一把好了,我赌他在悲哀自己相似的身世。’
星浔眼眸清澈如水,笑容中恰到好处地透出略显俏皮的好奇,温和的声线奇异地具有蛊惑人心的魅力:“我能感受到,你曾和我陷在同样的泥淖里。”
“……与你无关。”师叔顿住了,表面上不为所动,但停下来的动作恰恰给星浔传达了某种信号。
“反正我就要死了,你就让我再说几句吧?我想在死前问两个问题。”少女语气轻快,与其将死的处境形成巨大反差。
师叔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你问吧。”
“第一个问题——现在你爬出这片泥潭了吗?”
“……”他握剑的手一紧。
“第二个问题——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了吗?”
毫不留情地抓住对方的心结反复蹂躏,少女温柔又残忍地微笑着,既疯魔,又无垢。
就像立于忘川河的美艳水鬼,半面红颜半面枯骨,却只以红颜那一面示人,加以蛊惑人心的言语诱人踏入河中。
就像座塑像一般凝固许久,他再度抬眼时,眼中显现出隐隐的血丝,压在心底的所有怨恨不甘都像是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让他甚至隐隐有道心不稳、堕魔的预兆。
“如果你的目的只是活着,那你成功了。”
他轻声说。
我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