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尘锁好整以暇地看着学长,带着点戏谑鼓励的口吻:「不错啊,小辈能向上追査到这些连在时间之流中都被消抹的痕迹。」
我听到一阵巨响,山脚下,重新恢复成本体模样的西瑞撞上黑山羊,两只异兽在滂沱血雨中冲击彼此,竟然一时之间僵持不下;而周遭的妖魔象是被砍光的稻草,全都变成了七零八落的尸块,不远处的九澜已让幻武兵器成为可怕的二段形态,正在消灭新一波想要越过雷池的妖魔鬼怪。
不少守护阵法已经破碎,有些人根本只在自己身上施加保护,顶着大雨和那些高阶妖魔、鬼族厮杀。
来援的幻兽也有很大一部分沾染上血雨,踩踏着魔兽,撕碎鬼族。
这场我原本以为是保护家人的战争,超乎地惨烈。
当下,我也没有想到我会在这场战争中做了一个到后来还是很后悔的决定。而此时的我,站在战争的中心,试图想要帮上些什么,却发现力量依然很微弱,且周围全都是纯净的白色种族与术法,想要运用恐怖的黑暗力量也会遇到相斥。
我无法像小浅他们将术法调节得那么好,只能驱使小怪互咬,或是简单地操控食魂死灵,然后焦急地听着学长他们的对话。
「冰牙族遭受重创之后,因为鬼王的关系,你们发现三王子并没有那么排斥黑色种族,相反地,他是位能包容一切的精灵,所以当他碰见凡斯、或是凡斯如何碰上他,这其中还有多少猫腻,大概也只有你们自己知道。」学长停顿了几秒,似乎不是很愿意去揭开更多疮疤。「安地尔为什么会这么刚巧碰上精灵与妖师,是真的碰巧吗?」
「哼,那东西的去向和我们无关,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罢,他在搞什么鬼,你们应该自己去问他。」黑术师否认了和安地尔的合作,但是后半句又让那鬼东西与事情牵扯不定。
于是学长跳过鬼王高手所扮演的角色。「随后,妖师与精灵因为妖师一族遭到屠杀而翻脸相向,同时鬼王对白色世界发动进攻,抹煞大量生命,这其中促使了白色种族联军诞生,然而也推动了妖师带领的黑暗军队血洗世界,这场战争就像被预先规划好的一样,凡斯很快就带上大批军队回头复仇,这应该符合了你们的上半计划,而下半计划……」
「让妖师杀了精灵,然后发现事实。」黑术师接下学长的话,笑出声:「褚冥漾,听懂了吗。」
「……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我咳了声,突然觉得自己的喉咙很干,好像有看不见的手扼紧自己要害,而且学长一直抓着我肩膀的那手掌很炙热,烫得我都快缩起身体,浑身冰冷得想要躲避。
我不希望事情是我猜测的那样。
真的不希望。
「那是祭品啊,孩子。」
百尘家的首领张开手臂,彷彿长辈敞开了怀抱,想等我们这些迷途的晚辈回归。「你们不疯狂,怎么可能彻底成为黑暗?」
我猛然退后一步,怕得躲开了学长的手。
「这才是精灵必须死的原因。」
黑术师笑了。
「褚!」
脑袋猛然刺痛了下,我瞬间从恍惚中回过神,看见血色眼睛,霎时惊觉到又被黑术师牵引了思考,脚软到差点站不住。
学长扯住我的手,神情凝重。「无论如何,不要输给他,别输给过去的事。」
「不不……不……」我连忙摇头,感觉脑袋乱成一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颤抖地缩回手,但—对方紧紧抓住,怎么都抽不回来。
一直在旁侧的夏碎学长见状马上搀着我。「冷静点。」
百尘锁的声音还在我的内心回荡。
我想起重柳死去的那瞬间,想起了老妈躺在水晶棺被攻击的那瞬间。
接着我,赫然惊觉了伊丽莎先前说的那些「失败」是怎么回事。
——凡斯并没有疯狂。
他发现真相之后虽然崩溃了,但是并未发狂,没有完全沉沦黑暗,反而最后死去,还被安葬了起来。
所以他才不肯安息,才会一直徘徊在冥府与时间交际处把自己撞个粉碎,他还发现他手上那柄刀——
「你们逼死了凡斯,让他在绝望中粉碎自己的灵魂,最后也没有放过三王子,让他带着诅咒和毒害痛苦地离世。」紧抓住夏碎学长的手,我用尽力量才发出声音。「做了这些事情,又不放过然,杀了他们全家,还屠灭妖师本家……现在……」
现在是我?
这就是他们频频对我身边人下手的原因?
因为我还没疯?
我还没彻底堕入黑暗?
「你们有病吗!你他妈全都有病吗!」
愤怒涌上来之际,一股莫名的力量突然支撑住我原本还在发抖的脚和身体,我冲着黑术师抓狂地大吼,黑色力量无法遏止地炸出。
等我意识到我把夏碎学长撞开好几步之后,我整个人慌乱不已。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看见夏碎学长手上被黑色力量割出血痕,连忙缩起身体退开几步,强烈的愤怒让我无法及时收回黑暗,手足无措了起来。
「褚,没事的,不用担心。」夏碎学长温柔地勾起微笑,像平日一样的谈天语气:「你不须要害怕,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没有伤害到我们。」
「笨蛋,先冷静下来!」学长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冰凉的气流顺着指尖流进我的身体里,莫名地我真的稍微冷静了一点。
愣愣地抬起头,我看见黑色力量在我边打着漩涡,象是渴求血液的刀刃,危险地绕着我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