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听兰轩全都安静下来,院子里的灯也
都被风吹熄了,才有一人缓缓踏入门槛。
下过初雪的京师,寒意骤然降临。月色如冰,井水更是寒冷刺骨。可是那人却仿佛并不知道冷,以井水泼身之后,用薄刃轻巧挑开窗棂,无声翻身而入。
高烧昏睡里的兰芽,忽地只觉置身天山月色之中,满眼尽是盛开的雪莲花。
她笑了。好舒服。
梦里竟然又梦见了冰块——呵呵,她果然这个名字取得妙,冰块可不就是最能退热的?
冰块轻柔拥住她,在她耳边说:“别怕,我在。”
她在梦中落泪,拥紧他:“求你,别再不告而别。天地那么大,我怎么都找不见你,我好怕。”
可是,冰块却没有回答她。只拢紧了手臂,将她紧紧贴在心口。
他的心跳,让她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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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阳光晒疼了眼睑,兰芽呼啦一下子坐起来。
她想到法子了!
只要她好好办完此案,依司夜染赏罚分明的性子,她便可用自己的功劳代慕容求情!
至少免他一死,至少——能让她再见他一面。
为了慕容,她这次什么都豁出去。不光要洗脱皇帝对司夜染的怀疑,更要趁机狠狠刺仇夜雨一刀。司夜染不是与仇夜雨结怨多年了么?她必定要替他出了这口气去!
到时,就够抵慕容一命了吧?
主意打定,兰芽兴冲冲跳下床榻去更衣。目光触及门上的铜锁和杌子,才猛然回想起来——对呀,昨晚她不是烧了么?
伸手探额,嗯?怎么一点都不热了?
她便兴冲冲梳洗更衣,早饭都没顾得吃,便开门喊双宝,打算直奔顺天府去。
双宝却没在,被她嚷嚷得,是从外头急匆匆跑进来的。兰芽盯着他一双熬红了的眼睛问:“你干什么去了?”
双宝眼圈儿一红:“在佛堂替公子祈福,数了一个晚上的佛米。”
兰芽一怔:“你们怕我昨晚就那么死了?”
“可不是!”双宝眼泪滚落下来:“公子昨晚情形,真是吓死人了。”
兰芽拍拍自己:“咳,没事没事,看我现在,又是一条好汉!”
双宝也欢喜:“好的这样快又这样利索,一定是奴婢和三阳数了一晚上的佛米,感动了神佛!”
兰芽也用力点头:“嗯!一定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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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芽和双宝不知道的是,在观鱼台,初礼则跪倒在司夜染的床榻前,低声哀求:“大人不可!大人原本病便没好全,加上昨夜冰寒,若此时带病去店里查看那些草原牛羊,奴婢唯恐又有外毒侵体啊!大人,三思啊!”
司夜染蹙眉:“没事。”冷眸一盯初礼:“不该说的话,半个字都不要对外人说。”
初礼俯:“奴婢明白,奴婢绝不敢让兰公子知晓……只是大人,不能去店里,否则大人岂非又要病变!”
上回中毒,那郎中看到的情形,初礼绝对不敢再让他人看见。尤其是,宫里人。
司夜染却已自行起身,咳嗽着梳洗更衣,只迎着朝阳缓缓问:“听兰轩那边,可大好了?”
初礼忍住难过,回禀:“看样子已是好全了。早饭都没顾得上用,就带着双宝跑出宫去了。”
司夜染苍白的面上,这才隐约浮起一丝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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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芽跟顺天府上下越熟稔,这回进去便直接抓了孙海出门,外带一个捕快小分队。
兰芽捉着石子,蹲在顺天府大门外画图吩咐:“孙大哥你亲自带人去牙行找人牙子刘三,追问半年前他们卖的一队鞑子的下落。没错,一个都不可漏掉,一个一个都给我找清了下落!”
人牙子刘三夫妇都是狡猾的人,她自忖未必对付的了。孙海是捕头,又惯常办案,刘三夫妇当不敢欺瞒。
兰芽再吩咐另外的捕快:“烦请几位到街市去,挨家地盘问了屠户,将曾经带有嗜血虫的牛羊来源都摸清。然后顺藤摸瓜,去将那些牛羊贩子带回来问话。同样,一个都不准漏掉。”
孙海和一众捕快各自听令离去。
兰芽接下来拍拍双宝肩膀:“你说,虫子的克星是什么?”
双宝转了转眼珠:“禽鸟!”
兰芽点头:“那我问你,这京师内外,可有特别擅长驯鸟的所在?或者是花鸟铺子,抑或这样的异能之人,但凡你知道的,通通给我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