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完了,狠狠地睡了一大觉。疲惫席卷身心,倒是忘记了送别秦、陈二人的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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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芽是被一阵吵闹声惊醒的。
她昏头胀脑起身,叫双宝进来问,是怎么了。
双宝叹了口气:“公子不知也罢。”
那就一定是出大事了。
兰芽便正色:“到底怎么了?不管是什么,你都说与我。”
双宝蹙眉:“水镜台的秦公子和陈公子走了之后,剩下的几个,被大人下令送去净身。”
“你说什么?”兰芽蹭地站起来,便要朝外去。
双宝忙拦着:“公子此时去也已晚了,已是动过刀了。“
“几时的事?”兰芽问。
双宝蹙了蹙眉:“公子随大人前去送行的时候……”
兰芽便懂了:司夜染正是趁着她出外的机会,将这件事办成死案!
兰芽侧耳听了听,“外头是谁在吵闹?听声音,怕是虎子!”
兰芽去送秦、陈二人,虎子却只是在宫内送,并未跟着一同去。
双宝犹豫了一下,便点头:“公子去一下,也好。”
兰芽便抬步冲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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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镜台里住着的是陈桐倚跟另外几个少年。那几个少年的资质比不上秦直碧、陈桐倚,但是也都斯文有礼,看得出是好家教里出来的孩子。兰芽终是女孩儿,与少年交往也终归有限,于是寻常也只与秦直碧几个走得近些,与那几个不过泛泛。
可是饶是如此,却不等于真能忍心看他们也都受了宫刑。
奔进水镜台去,果然听得哀声一片!
而院子当中,虎子被息风亲自压住,却还在愤怒挣扎,高声叫骂。
“奸贼,你定不得好死!”
院中只有司夜染一人,状似闲庭信步。
瞥见她来了,他目光带着她转向虎子,他轻哼:“兰公子~,此人你看本官该当如何处置?”
兰芽朝司夜染施礼:“请大人容小的先去看看那几位。”
司夜染耸肩:“随你。”
兰芽走进房去,挨个看了那三四个少年。他们的表情和反应各不相同,有悲愤欲绝,也有自怨自艾,更有怨天尤人。
其中有个叫方静言的,见了兰芽便是大怒:“兰公子倒是来看我等笑话来了!”
兰芽也不气恼,“我知道你们现在心里有恨,冲我脾气我也不怪。只是方兄,恕我直言,我自己一月前也受过宫刑,我们本是同病相怜,我岂会看你们笑话?”
“还说不是!”方静言恨得睚眦欲裂:“你现在成了司大人身边红人,你便以你的力量送了秦直碧和陈桐倚走,让他们两个幸运脱身而去。他们与你交好,你自然帮他们,可是我们与你只是泛泛之交,你便眼睁睁看着我们净身,而不援手!”
方静言的话,引起那几个的共鸣。他们吵来嚷去,想说的不外乎是:凭什么秦直碧、陈桐倚和虎子就能逃过净身去?凭什么他们就要挨这样一刀!
对命运不公的愤怒,让他们忘了他们与秦、陈等人一起,曾经如何的同命相连。
兰芽只能叹息:“此时纵说再多,也已无用。各位已然净身,再多的抱怨和愤怒,也已经无法回到之前那刻去……与其这般,不如想想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兰芽坐下来,跟锦衣郎借了把刀搁在桌上。
“我只说我当日的感受。我当日想死,却又舍不得死;所以我选择活了下来。各位也是一样。如果真的也想死,这把刀便用得上;如果跟我当日一样,舍不得死,或者不甘心死,甚或是不敢死……那就别闹了,好好活下来。”
刀已出鞘,那几个人终于安静了下来,各自陷入沉思。
兰芽便出门,走到司夜染身前:“大人,小的保证那几位已经不会再闹了。小的只想求大人开恩,这些日子对他们好些。小的也是受过宫刑的人,深知最初这几天的滋味最是难熬。于是这几天无论他们怎么样,也请大人多多担待。”
虎子闻声嘶吼:“兰伢子,你怎说这样的话!难道你已甘心当那奸贼的走狗!”
兰芽扭头,冷冽盯他一眼,然后跪倒叩头:“大人切莫动怒,且将他交给小的。小的稍后一定带他去向大人磕头赔罪。”
“哦?磕头?”司夜染长眉微挑。
别说司夜染,院子里所有人都面上的神色
都表示不信。
兰芽垂下头去:“小的以自己项上这颗人头担保!”
院子里,又是一片寂静。
连虎子也不喊了。
司夜染瞟了息风一眼,息风会意,便松开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