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芽一吐舌,闪身退开,去找秦直碧和陈桐倚。
藏花走上前来,把住司夜染手臂,已有哭腔:“大人!”
司夜染只淡淡说:“你安心去吧。办好差事,我会向皇上为你请封。”
。
秦直碧依旧与兰芽相顾无言。接着兰芽的酒,也只是抬便喝干,除此就什么都不说了。
兰芽也觉得自己纵然一肚子的不舍,这一刻却也不知从何说起。
幸好陈桐倚一向乐天,仿佛没有半点离愁别绪,还故意揶揄兰芽说:“我可盼着赶紧走了。从此,小秦可是我一个人儿的了!”
直到最后,秦直碧方端正望了兰芽一眼,却也只说了两个字:“珍重。”
这两个字终是说出了兰芽的眼泪,仿佛一直窝在心里的委屈终于有了个宣泄口,她便把着陈桐倚的手臂,啰啰嗦嗦地嘱咐:“桐桐,你要多多照应秦公子。他性子直,又是个书呆子,于是宁折不弯的……你别让他吃亏。人际场上,你多替他周。旋。”
陈桐倚正色:“你放心。兰伢子,你当初说得对,我们是同命的人,自当同心同力,彼此扶持。”
驿路生尘,终是走了。尘土渐渐遮蔽住了秦直碧他们所乘的马车。
兰芽安慰自己说,好歹明年秋闱便能见了,不过一年之期,不算长,不为久。
可是为什么心底,却还是这么疼啊?
。
回程路上,大家都有些黯然。
马车上只剩下了兰芽一个人。来的时候还是三个,回去的时候却变成了这样空荡荡。
车厢上忽然“邦邦”地响。
兰芽便循声挑开窗帘向旁边望去,原来是司夜染用马鞭敲着车厢壁。
兰芽便赶紧抱拳:“大人有何吩咐?”
司夜染骑乘的是一匹浅金色的骏马,细脸长颈高大矫健,兰芽隐约猜测,这就当是绝世良驹——汗血宝马。
中原王朝一向缺少良马,朝中所有的良马都是蒙古、女真等游牧民族或是进贡,或是互市而来。于是汗血宝马这一级别的良马,就更是千金难求。而司夜染掌印御马监,御马监又正是管理皇家御马的,所以他的马便定然是这大明最好的马。
于是就连司夜染这妖孽,骑乘在宝马之上,都显得格外风姿秀雅、俊逸不凡。
他居高临下隔着车窗睨着她:“下来骑马~”
兰芽一紧,手下意识扣住窗沿儿,使劲摇头:“小的不会!”
司夜染傲然挑眸:“不会?兰公子,你若连骑马都不会,以后如何出去查案,又如何替朝廷办事?”
兰芽咬住嘴唇。紫府与锦衣郎,都被称为“缇骑”,来去自然都是骑马的。
司夜染俯下头来:“难道想让本官向别人这样替你解释:因为你是女儿身么?”
“不用!”兰芽急喊:“小的,小的以后一定学!”
转念一想,虎子的骑术一定好极了,心里便更有底,“大人放心,小的一定会跟虎子好好学!”
司夜染坐直回去,目光飘向前方,渐染寒凉:“择日不如撞日,你若真有心学骑马,何不就在此时?”
“此时?”兰芽惊了,扒着窗沿儿前后望,前后左右都是司夜染手下,个个脸赛冰霜、眼含仇恨……
兰芽便使劲摇头:“现在不必了。等回宫,小的一定向虎子去学!”
司夜染依旧只看向前方:“你害怕?”
怕,她是真的怕。小时候在草原上那一回,从马上掉下来,被马拖着在草原上狂奔……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从那次回来之后,就再没碰过鞍马。
兰芽只得点头:“是有些不适应那种颠荡滋味。”
“颠荡?”
司夜染轻哼,突地一伸马鞭,狠狠抽在了给兰芽拉车的马p股上!
马匹受惊,撒开四蹄朝前狂奔而去。兰芽握紧车窗,只剩下高声尖叫的份儿。
司夜染微挑长眉,提住马缰向前追了几步,与马车并辔之际,猛地甩镫离鞍,纵身一跃,离开了自己的马,而落到了马车之上。伸手提住马车缰绳,回朝息风等一干人纵声而呼:“来呀,都与本官赛一场!能撵上的,本官重重有赏!”
一声吆喝,后面便万马奔腾。
司夜染独自驾着马车,高扬马鞭,纵马狂奔。他自己则在马蹄嘚嘚声中,纵声长笑!
可是车厢里的兰芽可惨了,整个人恨不能
被马车弹飞,只能死死抓住车窗。腹内更是翻江倒海,几番一张口便要吐出来。
一路飞尘,一行人喧嚣回到灵济宫。
兰芽下车便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站都站不起来。
司夜染叹口气,将马鞭扔给息风:“这个不中用的东西,扛她进去!”
息风也不含糊,当真是将她扛上肩膀,而且是大头朝下……兰芽爬进听兰轩,就吐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