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玦顿了一下,微笑解释:“无妨,也不是日日这样,只是偶尔……”
谢卿琬可听不得这些托辞,她快步走到他的身边,抓起他的袖子就要将他往旁边拖:“你说的这些我可不管,只知道你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便是昨晚实在没空睡,那现在呢,怎么还不休息?!”
谢卿琬的力道对于谢玦来说,实在不算大,但他却丝毫挣脱不得,只能无奈地任由她将自己一路连拉带拽拉到了软榻边。
见谢玦坐在软榻边没有躺下的意思,谢卿琬边道:“你听我的话,躺下去休息,我就告诉你一个大事。”
谢玦见她一脸笃定他猜不到的表情,倒是真被勾起了几分好奇,无奈地笑笑:“好。”
他从善如流地躺了下去,甚至还主动配合地闭上了眼睛。
或许是有她的馨香在侧,他居然很快感受到了一股困意,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就此和她一同小憩一会儿的时候,她的声音,伴随着那若有若无的香气,缭绕在了他的耳边。
声音很软很轻,却足以平地炸起一颗惊雷:“我……我有孕了。”
谢玦的眼眸骤然睁开,此刻眼中哪还有一丝困倦。
所有的睡意在一瞬间消失,他甚至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而谢卿琬仍抓着他的长袖,以一种古怪的姿态,侧躺在软榻上。
谢玦的面上布满了错愕之色,他眸中震惊,盯着谢卿琬足足看了好一会儿,才略有些缓过神来。
“什么时候的事?”他的声音有些哑,甚至嘴唇都有些抖,却不自觉,掩在广袖下的手指不自然地搓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转了又转,甚至勒出红痕。
谢卿琬难得见到谢玦这副样子,倒是觉得很新奇:“今天才知道的,大概……一个多月了吧……”
一个多月,谢玦习惯性地将日子倒推回去,却发现,恰好就是那夜,他抵在她的身后,她双手撑着窗框,腿都要站麻,便被他托起……
时间正巧对得上,但谢玦还是很不可思议,倒不只是她在短短时间之内再次怀孕,而是他分明就吃了避子药。
正在他思忖之际,他突然想起,那夜前他喝下的汤药,好像与其他时候,味道并不相同。
此刻,谢卿琬突然懊悔地说道:“唉,皇兄,我知道你素来喜欢喝补药补身子,那天晚上,我就是不小心打翻了你的补药,就赶紧让宫人新熬了一碗端上来了,却没有想到药效这么好,也不知道那些个办事的究竟放了什么东西,千年的灵芝人参也不过如此了吧。”
怕就是喝了她精心准备的大补药,才让那个夜晚如此漫长,如此难捱,谢卿琬如今想起来,除了后悔就是后悔。
一抬眼,却见谢玦的脸色大变,她心里也打起了鼓:“皇兄……你是不高兴么……”
毕竟,皇兄性子向来冷清,看上去也不像是喜欢小孩子的样子,本来,有了一个灵璧烦他就已经够折腾了,结果现在又给他整了一个新的闹腾鬼。
谢玦忙收起自己的神色:“不是。”
他怕她会因此多想,忙补充:“我只是在想,琬琬,这对你太辛苦了……”
谢卿琬用两手捏住他的下巴两侧,不依不饶:“别转移话题,你还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呢,你高兴吗?”
谢玦赶紧回:“高兴,这是琬琬的孩子,我怎么不高兴,但是……”
他的嗓音突然低了许多:“但是,一想到你会因此受罪,我又不那么高兴。”
谢卿琬见他眉心似有折痕,似是掩藏不住的担忧,也怔了怔,旋即将他的脸颊用力一捏:“放心啦,我不会出什么事的,我怀灵璧的时候,他就很乖,没有怎么闹腾我,我那个时候可是连西羌都去过了嘿嘿。”
此话一出,谢卿琬就后悔了,因为她看见皇兄的面色肉眼可见地变暗,紧绷了起来。
果不其然见他道:“确实,我都险些忘了这事。”
谢玦沉沉地看着谢卿琬:“我或许该反思自我,没有教导好你,才叫你不顾自身安危,以身涉险。”
谢玦只要一想到,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谢卿琬居然揣着孩子,挺着快要生的大肚子,独自一人跑到荒郊野外,导致被劫持到敌国,他就快要发疯。
他甚至不敢假设任何一种万一的情况……万一,她遭遇险情,腹背受敌,自己和孩子都……
谢玦至觉颈后升起一股寒意,再不能思索下去。
当然,以谢玦的性子,他自然永远都不会去责怪谢卿琬,比如此事,他率先责怪反思的是他自己。
他若是说她,倒能让谢卿琬厚着脸皮挺过去,可是皇兄字字都在怪他自己,谢卿琬的心中反而升起一股浓重的愧疚和心虚。
是她叫皇兄担心了。
但是,目前她不是还好好的嘛,她也不想让谢玦继续钻牛角尖,专注这个问题,便扯起笑对他说:“别想这些往事啦,如今该多想一些高兴的事情。”
“一个新生命即将要诞生,难道不值得开心嘛?”
谢玦对此不置可否,却用目光紧紧锁住她,以行动表明:他最在意的只有她。
“我们已经有一个孩子了。”言下之意便是,无论是从皇位继承的角度来说,还是从别的角度来说,她都没有必要再受一回罪了。
甚至,他固执地认为,她连第一回罪也没必要受。
当然,既然谢卿琬已经怀上了,他自然也会好好照顾她,照顾这个孩子。
只是心中,到底不是全然的高兴罢了,复杂的心虚之下,多少潜藏了几分对于她怀孕及生产的隐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