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文和做军师祭酒这么长,又没什么战事,众人进取之心也渐渐压抑不住,这可不就群起而攻之了。
孙坚“难驯”,其实谁又安于现状?但凡有心气,谁驯顺?谁愿意被驯?
“行了。”水汽上蒸,视野朦胧,荀柔将盏往榻上一推,贾文和还是要捞一下的,“喧喧嚷嚷,一句项籍,尔等就惊慌了?”
他声音略有些沙哑,之前吹了江风,外感了风热。
“有将如狼,好过将士如羊!”
他站起身,环顾噤声的众人,出门而去。
家乡虽在河南,但实际上当算北方,南方这些香草,点燃焚烧他能接受,但煮成汤水,他实在有点受不了。
一直在角落降低自己存在感得司马懿,随众人一道俯恭送太尉,心底却一顿紧张。
自从做下决定,他就不时疑神疑鬼,方才太尉那一句,他又觉得是话里有话。
牙旗招招,旌旗烈烈,金鼓振振,犀角呜鸣。
靠近彭蠡,柴桑宽阔雄伟的水军营寨,就近在眼前。
长长的高桩木堤在水面蜿蜒,走舸小船灵巧穿梭,前后牵引。
楼船驰进水寨高耸宽阔的辕门,荀柔下了楼船乘艨冲靠岸。
一群银铠锦衣的军将、校尉已等候在岸边。
气度凛凛,身材敦实,面堂宽阔,厚唇短髭的中年男子,领众迎接上来。
荀柔先颔致意,孙坚接着抱拳弯腰行礼。
“早闻将军之名,今日一见,果然英雄气概!”荀柔双手将孙坚扶起。
这番见面礼尺度,自然先已沟通好。
“坚何敢受此称赞?太尉鹰扬伟烈,扶社稷于威亡,当今之世,无人可及。”孙坚再笑道。
“将军与我,是为姻亲之属,何必如此客气?”荀柔也含笑亲切。
“太尉所言甚是,营中宴席早已备下,江南辟地,酒食粗疏,却还有些野趣,请含光兄品鉴一二。”孙坚抬起手臂。
“文台兄先请。”荀柔客气欠身。
“含光兄请”
“请”
荀柔与孙坚彼此相对一笑,对这场见面都挺满意。
亲切客气,礼尚往来的基调定下,由孙坚指引,二人把臂同行。
至大帐前,簟席铺好,温酒在炉,食膳在案,侍从肃立,已经准备停当。
孙坚引荀柔至东向屏风下主位,荀柔如礼谢让一回,也请孙坚同席。
二人落座后,其余众人,荀柔所领文武南向,孙坚水寨臣属西向,再依官职高低列席,一直排到军帐之外。
片刻,执干戈皮鼓的军乐上来表演,每一舞毕,众人端酒,三舞三爵后,虽还彼此生疏,但酒酣耳热,席间又多武将,率直豪爽,彼此觥筹来往,气氛热烈起来。
孙坚先为荀柔引见自己二子,孙策、孙权,接着又引见视同子侄的周瑜。
孙策、孙权略肖其父,眉目却更俊朗些,孙策剑眉朗目,身材颀长,孙权则浓眉大眼,肤色白皙,显然其母吴氏在其中出了大力。
至于周公瑾,早在下船之时,人群之中,绛红锦衣,戴珠冠,面如璧玉的俊美青年,就已夺得所有人瞩目。
“尝闻江东有民谣,曰:曲有误,周郎顾。此即’美周郎‘乎?”荀柔酒量着实不佳,酒爵又实在不小,三杯就已带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