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问名字。
“小女郭缨,阿姊名女王。”
郭缨,郭女王。
这两个名字一看就分明,难怪小的一个说话她当是嫡出。
郭女王这个名字,略微耳熟,大约也是上了历史的人物,或许是某家后妃,荀柔并不在意,又问来意。
“先前外面打起来,父母带我们投奔外祖……路上遇见乱兵,大兄、二兄都被杀害,都没有下葬……呜呜……到了这里,外祖找不到了,只见到姨娘……呜~父亲后来又做了官……突然来人闯进家中,将父亲抓去了……呜呜呜……
“母亲带着我们住到阿姊家……他们说父亲犯了大错,要被杀头……母亲病倒了,阿姊也病了,我们不知应当如何……想起从前听说母亲说过太尉……求您救救我们……
郭缨抽抽噎噎的哭着述说。
七八岁的孩子,不指望她事情多明白,关键意思倒是清楚了。
一个战乱之中的中等官吏家庭,狼狈求生之路。
兵匪将至,仓惶奔逃,人死荒野,父存子亡,终于到达荆州,阴氏虽没,枝系尤在,出仕做官,又得以糊口,接着却是家中顶梁柱的父亲入狱。
再一对,其母姓阴,其父姓郭,却与记忆相合。
荀柔命从吏按女孩所说地址去查看,如果确认,就先给阴氏与另一个女儿,延医问药,明天再将两个孩子送回去,再送他们点钱财。
案子他不准备掺和,但若是要钱帛赎罪,他倒是可也再资助些,算偿还阴氏当年一点善心。
事情到此,在他这里就算结束。
后来两个小孩被送回家时,吏从来禀,他也只是回了一个知道。
刘表那里的嘴皮官司,没打利落,显然是火候还不到,荀柔骑了黄家送的驴子,又往山上去了两次。
司马徽住在黄家隔壁岘山的另一个山头,庞德公则住在岘山再东面的鹿门山,两人年纪也都不大,并不是三国演义里白须飘飘的老头。
司马徽和他年岁相仿,庞德公两鬓漆黑,也才中年,性情都潇洒活泼。
虽说是隐士,名声却非来自隐逸,他们未取中刘表,不想出仕,但对本乡却自觉有一分责任,以前经常和刘表的狗腿子们互怼,名声都来自血淋淋的战绩,再有也著书立说,也收荆襄大族的子弟为学生。
荆州南北交汇,接收到各地信息也多,风气开放,兼容并蓄,刘表走不了军阀统治路线,想统一思想,大立提倡儒学,也不能说想法完全错误。
但思想比行动更难驯服,刘表儒学那一套,都是王莽当初剩下的,王莽犹不能成,何况他。
司马、庞氏二人,都与黄承彦一样,对矛盾论很感兴趣,对历史进化倾向认可,对实践论则稍有些议论。
这也是黄老与儒家相似的地方,两家都追求大道,想寻求真理,飞得太高,难免就看不见脚下泥泞,不过,反正他们几个也不想做官,君子和而不同嘛。
毕竟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黄祖有个儿子,名叫黄射,这小子是司马徽的学生。
黄祖虽出荆州名门黄氏,但为旁支,家贫,曾为铁匠谋生,后起行伍间,刘景升对其有知遇之恩,荀柔遣使慰问,对方立场坚定,墙角一下没撬动。
所幸还有这个儿子。
在通过黄承彦司马徽黄射,这条线终于搭上黄祖同时,庞德公也给他引荐了一个学生,文聘,字仲业,南阳宛城人。
南阳宛城,如今虽然寥落,但作为祖籍,文聘祖上阔过,但在荆州想要出仕,依靠的名声和举荐,他就差了些,于是拜师庞德公,然后就靠同门关系,做了江夏郡都尉。
庞德公也通透得很,将他举荐给荀柔时,说得就明白,“文仲业年轻,通于机变,贞直气壮,有州郡之才,可当一用,愿太尉善自斟酌。”
贞直又机变,荀柔咂摸了一下意思,招来一见。
果然是个精神又健壮的青年,衣衫简朴整洁,一番交谈,并不作惊人之语,但细听,就能觉察其人心中颇有成算。
不错啊,有前途。
“我将往江东,帐下却缺几个熟识水文的向导,可否邀请仲业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