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黄公。”荀柔拱手。
他今天本就不因为闲情逸致出来登山。
条件已经摆出,蒯氏态度分明,与刘表不对付的零陵太守也公开表明立场,刘表的挣扎已成徒劳。
正因为是徒劳,荀柔反倒不得不容忍他这一时扭捏,毕竟这位姓“刘”么,客气一些,他也想将事情一次搞干净,免留后患。
反正这种谈判都是私下进行,也不需要他一个太尉亲自下场磨牙。
但刘景升数番邀请他在荆州州学开坛授课,就是一个明白着的大坑了。
辩经,是意识形态的辩论。
他能在长安搞,是长安有民情所在,北方士人多经历内乱之苦,深切体会社会种种弊端,已经有许多人在反思探索。
辩证论和唯物主义,各自都有著书立说。
脑洞大开,言辞激烈,远过他。
他在各方面改革给百姓带来实际利益,看得见,摸得着,再讲一讲道理,大家自然也就愿意听,能听得进去。
而荆州,那样一群拥护刘表祭天,以勘定五经而立正统的儒生,能听得进去那些才怪。
且南方地区,神鬼之说深入民间,非一朝一夕所能改变。
刘表攒的那群六经倒背如流的腐儒,而绝不在他在容忍范围内。
把国渊和华歆丢去给那些人打嘴仗,荀柔自己则表示要出外访贤不跟他们玩了。
这也不算借口。
堂兄的来信他看了,堂兄之意,他也明白了,受了启,却对寻访“遗贤”的理解和目的却又不同。
刘邦怎么向吕后低头的?不就是商山四皓。
他把黄承彦,庞德公、司马德操搞定,还需要理会荆州别的名士?才学不提,荆州这里,名气绝对没有比他们更大的。
这也算是因地制宜。
不意,黄承彦居然也很识趣,倒让他心里小有些惊讶。
当然,这位黄公态度上,与蒯氏又有一点不同。
蒯氏跪舔得厉害,反倒显得不自然,明显有利益寄托于他,才不得不卑身下气,实际上心口不一。
黄承彦这里却很自然又从容,赞美、夸奖多少运用了有些修辞手法,却是昔年月旦评的味道。
再看其人,确不是养尊处优,在书房捂得白皙的样子,肤色健康自然。
荀柔品了品,竟真有些返璞归真,置身云外的气质。
他从前所见的名士中,郑玄像学者,卢植是官吏,何顒似任侠,蔡邕文采风流,却无筋骨,倒是眼前这位黄公,形容举止间,简直是名士本士。
“未能远迎贵客,还望恕罪。”中年人施施然一长揖,起身一挥袖,“草庐简陋,还望太尉勿嫌弃。”
“黄公客气。”
荀柔望了一眼他身后,的确是茅屋荆扉,却也有三进深的院子,随便住得一二百人了。
如此随行五十人并两匹马,一个也不必留在外面。
开门就是一小片梅林,一人多高的老树,茂盛枝杈间缀着青黄的梅子,二三小童正在树下扫撒。
见人都不慌张,低头向两旁避让。
穿过梅林,就是做正堂待客的五开间大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