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自戕未遂只留一息,按常理,理当在府中先由府医看护,再请名医救治。何故却要连夜移至此地?这不是舍近求远么?”
“再言昏迷几日,又缘何大夫也不请一个?听了这些你还觉得夫人我过来是为静养么?”
说罢又看着浴香唏嘘一句,“浴香啊,夫人瞧着你不止无脑,且还心大呐!”
她这番存疑之语,每一句都像一记重锤,锤进了浴香心里。
“夫人,都这会儿了,您就别消遣奴婢了,既然不是静养,那大人……大人他究竟是何意?”
眼看浴香急的就要哭出来,许莲台才好心替她解惑,“是自生自灭的等死,或者说他想耗死我。”
浴香如遭雷击,片刻反应过来又是一阵慌乱,“可是,可是您现在醒过来了啊,您已经好了啊!”
“谁知道?”
许莲台曲指扣了扣桌面,漫不经心的反问一句。
深宅内院里悄无声息的弄死个把人,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何况这地界足够偏远,知晓她已经无恙的,不过就庄子里的几个下人,想封口还不是再简单不过。
浴香张了张嘴,片刻又闭上,她这会有些六神无主了,若是如此,那程府卫此回京都程府,无疑是取一道催命符呐。
可大人,平日里虽是不苟言笑,却也当得起性情温和儒正,任夫人从前做下忒多糊涂事,也未见他大声斥责过一回,更至脸也未红过一次。
虽是后来不来夫人的院子了,可也未见他去过后院一次啊,更何况正头夫人该有的体面从来也不曾亏过夫人半分。
浴香想不明白,怎么这一回就这么心狠呢?
许莲台闻言,不怎么雅观的翻了个白眼,心狠?若是调换个位置,凭她作的那一手好妖,自己都不会多费心思将人移出府去,就着那条上吊的白绫,直接将人了结算完。
“夫人,都怪我这榆木脑袋,平日不能替您分忧就罢了,还处处帮倒忙。”浴香拿手狠狠的往自己头上拍了两巴掌,一脸悔恨交加。
说到帮倒忙,还真是主仆一脉相承呐。仔细说起来,原主那才真正是拖后腿界的鼻祖,如果不是程砚卿脑子清醒,手段了得,凭那桩桩件件,早叫人拖的仕途不保,家散人凋零。
“早知道就让听禅姐姐来陪您了,她人最聪明了,不像我只会给您拖后腿。”顿了顿浴香又懊恼道。
她?蠢货,她那般聪明的人怎么会跟你一样巴巴跟过来送死,人家一看苗头不对,早躲了。
至于帮倒忙嘛,算也不算,不破不立嘛。
她费尽心机才得以重生,当然不可能猫在这算庄子里等死。
不过婢子这自作主张的毛病需得改改。
许莲台轻咳嗽一声,语长心重的说道,“你知道就好,日后凡事需得问过再作打算,切记不可自作主张。不过你稍稍反省片刻便是,也不需一味自责。你虽不聪慧,但胜在衷心可鉴,有一股子力气,多少还是有些用处的。
这不,刘管事伙同周乡绅借大人之名私置田产一事儿,得亏你从厨下听了信,夫人我才能一把将人制住。切记之后我指哪你打哪就是,没脑子咱就做不费脑子的事儿。”
说罢,许莲台安慰似的拍了拍浴香的手背。
此刻浴香倒是哭也不是笑也笑不出来,夫人这安慰的本事还真是越不如从前,这番话叫她说的,倒不如不安慰,比挨上一顿荆条还叫人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