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山。”隋辛驰严肃了。
“嗯?”
“你也看到他的撒泼打滚多厉害。”
“是很厉害,”晏山说,“但也不能让他通过这种方式绑住你。”
绑住他?隋辛驰愣神住,可他旋即让心靠近了这个词汇,此前一直避免接近它,束缚和愧疚让隋辛驰学会忍受,可这么久也一直如此过来了。
隋辛驰压低声音说:“你不知道生过什么。”
“不需要知道生什么,什么都无法成为理由。”
“你爱你男朋友吗?”
晏山瞪着眼睛问:“什么?”
他不爱,或者并不十分爱了。隋辛驰知道他听清楚问题,下意识反问不过给自己喘息思考的余地,可爱是脱口而出,是毫不犹豫,是心脏和嘴巴联通的震动。
晏山没有等待隋辛驰的二次问,他说我们不要再讨论如此沉重的话题,你答应买买吧,做一次沉默冷酷的衣架子。从后台走到汇报厅嘎吱嘎吱乱响的木地板上去,舞台灯光要把你的棱角照得凛然,仿佛有穿透铁石的力度,但我明白你的心非常柔软。如果我早一点碰见你,我会将我更加柔软的心包裹你的心,可已经有了一双手捏住它。
晏山说:“之后请你吃大餐。”
“为了买买,你竟然这么努力?”
“为了尊严。”
隋辛驰最终在晏山的软磨硬泡下答应。买买欢呼,确信两人是铁哥们,于是晏山有极大的面子。晏山沉痛地拍打买买的肩膀,告诉她隋辛驰一定不会喜欢上她,说完不忍直视买买的眼。买买的斜刘海像枫叶荡起,她拎起布满he11okitty花纹的蜜桃粉肩包,痛击晏山的腰腹,大叫:“这误会!你不会乱传了吧。”
晏山舒口气说:“放心,我只对童米兰和小然说过这个猜测。”
买买彻底激昂起来,he11okitty那张万年不变的无嘴脸变形了。她的汗刷刷流下,表情很惶恐。
“放屁的心,你必须和米兰姐解释清楚。立刻马上十万火急!不然我和你同归于尽。”
最近碰到了太多失去理智的人,都跑来威胁他,他必须强势一些,晏山想。
第2o章绑(下)
康序然散出沐浴露的香气,山茶花的馥郁,甘甜中有清苦,被热气烘得好浓郁。他坐在地毯上,两条腿交叠盘着,湿把晏山的膝盖蹭得水淋淋,他的手向后反方向握着晏山的手,指甲短短的,特别小,手指却很长很细,又那么白。晏山总觉得康序然很纯净,似乎因为泡惯了消毒水。
电脑页面停留在医学文献上,康序然却还在说他爸,侧过身,下巴抵靠住晏山大腿,眼睛里汪出一片水。前段时间他爸做了一个小手术,人狠掉了一些肉,按了变苍老的加键,康序然去医院看他,吓一跳,说他爸看上去像个和善的小老头。
“也还没满六十,头却白一半了,衣服空空罩他身上,特别轻。”
晏山捧着摄影杂志,翻了两下,没有接话。
“恢复出院就说要去欧洲旅游,跟一个刚认识的阿姨,让我出一半的钱,这不就相当于我给那女人出钱,我气死了。”
康序然嘟起嘴,声音尖起来,晏山放下了杂志。
还是那套话术对康序然,一个人养你读这许多年书,熬到三十岁才开始存下钱,你理所应当接济我,全然不提康序然学医的一大半钱是叶芝出的。他总是厚颜无耻。那时康序然要去国外读书,他不放人,铁了心栓儿子在身边一辈子,不惜哭闹着要自杀。
“真是把我恶心透了,你说人怎么会三十岁到六十岁一点变化都没有,他从来就没有对我愧疚过。”
他们的家庭有相似性,同样有掌控欲极强的父亲,却走上不同的应对道路。或许因为康序然从小身边只有他爸,那是他获得亲情的唯一来源,他总是不自觉要从垃圾堆里刨出些可用的东西。
晏山问:“你给钱没有?”
康序然哽了哽,才说给了,迅扫一眼晏山的表情,没等晏山开口,提前说:“那我能怎么办?不给就一直缠着我,你知道他那个德行,狗皮膏药似的,不如给点钱赶他快点走,省得我心烦。”
“你的钱是打水漂来的?”晏山长久地试图将康序然从泥潭里拖拽出来,然而只尝到无力,他在拽,康序然却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