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宣传,一来二去的药铺中进出的老人便多了起来,他们碰到一起有时会聊几句病情,聊着聊着就讲起了年轻时候,讲着讲着就顺势提个凳坐下,天黑要走了还约定下次再来。
于是有时便看见几个老大爷老太太在店铺中坐着,不看病,就在那聊,他们住在街的两边巷子,不想往谁家跑,在这儿他们是长辈,能跟后辈吹吹当年,还有免费热茶饮。
他们问林月是不是有想拜的师父,这儿又不赚钱,就江湖人多,功法多,她年纪轻轻却开铺子应是看上谁了想拜为师,不过跑去当学徒比开店更好点,前些月有个壮硕黝黑的傻小伙去周记打铁铺当学徒,其实是想学老周的绝学铁砂抄云掌……
林月摆手,她也是来养老的,几人不信,这儿也没什么神医,问她想学什么他们可以帮忙提点建议,在这儿住了十多年,小的没听过,但年纪大的多少认识些,玩刀的、舞剑的、耍枪的、拿棍的……
他们老了,学不仅看条件,还得把师父送走。
林月挑眉,想了想她确实还年轻不急着养老,她打是能打,但还没系统地学过一门武技。
她便说了学剑,几人却摆手,说那个剑痴是个酒鬼,年轻时受了刺激爱发酒疯,发酒疯就耍剑削东西,他院里的东西就没什么不被削过的,上次差点把徒弟割喉……
说学棍,他们道可以,就是那拿棍的是个和尚,不收俗家弟子,得剃度。
说学刀,他们叹了口气,那拿刀的老大娘被一个徒弟拐跑了。
说学枪,他们却叫她慎重,那人年轻时男女通吃……
林月愣了愣,问他们收徒弟吗,老大爷老太太们沉默了会,借家里有事散了。
年纪这么大了都没几年活头,谁还想收个徒弟折腾自已?又不是没人送终。
之后林月没再见他们来聊天,药铺里倒也清闲。
一月末,黑龙帮来收保护费了,他们看铁匠铺门没开,没敢敲门,走了。
到了四月末,街尾来了几个年轻人,东瞧瞧西看看,掠过了林月的药铺,去别的店铺问收不收伙计。
那国字脸大哥来了,问铁匠铺的情况,林月摇摇头,只说四个月没见着人了,那大哥若有所思,离开了。
五月份,林月去县城另一边参加一个交流会。
那些老太太老奶奶们说,这是一位武林人士举办的正规交流会,交流交流武艺,有时候也交换售卖一些物品,他们经验丰富也曾被邀请前去,基本是三个月举办一次,新人去的话一般是老人推荐,她可以报他们的名号。
来到那座福运酒楼,林月走了进去,二楼被包了场,楼梯口处有个小厮在拦着,报了个名号,那小厮便让开了路。
上至二楼,便见几十个江湖人士分堆而聚,二十多、三四十多的都有,有些人看了过来,有的瞟了眼便继续聊天。
“感谢阁下前来捧场,在下王飞,乃此交流会举办者,阁下是新面孔啊!不知如何称呼?”有人迎了过来,一脸笑容。
林月报了名字和推荐人,和他寒暄几句便找一角落坐下,喝着茶看着他们在这交谈,时间匆匆过去,那王飞站至台上,交流会开始了。
一番致辞后,他邀请了台下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上台传授了打斗经验,出招时机、角度技巧,又找人实战一番,接着下台便有人上台请教,这套连招又如何避免,反攻,有多少种方式,连招不难,那老者侃侃而谈,讲得甚是细致,下方人专注听着。
那老者对武艺也是精通,完全是站在对方的实力上思索考量,听得那人连连点头。
交流了一个时辰后便开始第二轮,王飞刚说完便有人站了起来。
“诸位!在下这把寒青剑乃是藏剑山庄柳大师于三年前打造,用的是五十年寒冰铁,锋利无比削铁如泥,请看这剑锋。”
那人拔出了剑,剑鸣,寒光闪过,“……在下近日遇到困难,欲以三百两将宝剑让出,哪位侠士肯收下?”
等了会,有人出价,“一百两!宝剑虽看着锋利但毕竟用了三年,三百两高了。”
“阁下,一百两太便宜了!我这宝剑可是寒冰铁所制,即便用了三年,硬度、锋利、韧性都是顶好的……”
卖家和买家争论了起来,后面也有两人想要,最后以二百四十两成交。
其次是一株新采摘的五十年份龙鳞草,治寒毒止痛颇有奇效,以一百两成交。之后也有卖人参灵芝之类的,刀剑鞭软甲、一些搜罗来的普通三流功法。
虽是普通功法,一本至少也需五十两,买下来后可将价格提一提卖给小富人家训练护院。
林月买了龙鳞草,又花了两百三十两买了三本功法,看看能不能将功法提升至二流,检验一下这些年所学,还买了把二手短刀,可藏于袖中。
交流会最后,有个老头拿出了一卷残缺羊皮地图,说里面有宝藏,惹来众人一番嬉笑,这年头了还玩这个。
那地图看着老旧得轻轻一撕便能将其撕烂,老头也不坑人,直接道。
“这幅残卷乃我祖上传下来的,历经二百五十年,听我爷爷说,他爷爷告诉他,这羊皮卷中藏有一笔不可估量的财富,可保我李家财富亨通,千年不朽,可我爹小时候把它弄丢了。”
“前几日搬家从书房中找着了,夹在一本杂书中,老夫无用不能将其破解,再放下去就真的烂得看不清了,如今老夫以十两银子让与诸位,望它的有缘人将其收下!”
老头一说完,在场哄乱起来,有的还打闹用一文钱收下,老头不肯,就卖十两,这既贵又不贵让人犹豫的价格,刚刚好。
“我要了。”
众人循声望去,笑了,有的放声大笑,总有年轻人中招,而有的笑意委婉眼中还透出点点怀念。
林月用十两银子买下了这破烂不堪的羊皮卷,那老头也笑呵呵地道:“老夫可没骗你,这确实是我的爷爷的爷爷说的。”
林月点点头,交钱收走,买是个坑,可不买总惦记着。
总是有人愿往坑里跳。
回到药铺,林月细细瞧着那羊皮卷,里面的纹路密密麻麻看不清,拓印是印不了的,也只有将其临摹纸上,闲暇时再弄。
六月末,林月在药铺研究第三本功法时,有官兵查封了铁匠铺,到了七月份,铁匠铺大门开了,换了新主人,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带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住了进来,依旧打铁。
开业第一天那老头也如林月当初一般给周围邻居送礼,之后便教孩子打铁。
春去秋来,一晃十年过去了。
对面打铁的老头也不怎么打铁了,孩子也长大了,练得一身武艺离开了这里,踏上远途,老头便在店铺中悠闲喝茶,开始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