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默撩开马车的帷裳,外面有六名骑着高头大马的皇城司的人。
元默忐忑不安,陪笑打探道:“不知陛下传唤本官何事?”
对方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下官不知,请侯爷速速移步。”
元默故作镇定,假笑对车夫命道:“跟上他们,去皇城司。”
放下帷裳,元默瞬间变了脸色。他暗暗揣测,莫非与兰凝霜有关。
他对兰凝霜所做之事一无所有,元晟又不肯吐露一二。不过看儿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暗自宽慰或许只是陛下例行问话。
一盏茶后,元默到了皇城司。
莫峥嵘亲自相迎,更让元默放宽了心。
元默端着架子顺口一问:“莫大人,可知陛下召本官所为何事?”
莫峥嵘连日奔波,本就心烦气躁。此刻再憋不住,敛容收色没了好语调,阴阳怪气道:“侯爷难道不知,自己的家仆做下何等之事吗?”
乍闻家仆二字,元默怔然有些吃惊道:“莫非是,是本侯的管家?”
元默心生不妙,刘管家不知所踪,原来是被关进了皇城司。可他实在想不通,刘管家能做下何事惊扰到陛下。
莫峥嵘冷哼道:“侯爷既然猜到了,那便好生劝劝你的家仆,早些招供省得继续吃皮肉之苦。”言毕,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进入地牢。
元默顾不上多想,提起袍摆追赶而上。
行刑房内,刘管家被捆在行刑架上。身上满是渗着血迹的鞭痕,一道一道密密麻麻极其渗人。
元默冲上前,拍了拍刘管家的肩膀,心急如焚道:“刘管家,究竟出了何事?”
原本耸拉着脑袋的刘管家,听声辨人,缓缓抬起头颅,吃力唤了声:“侯爷。”莫峥嵘紧跟而上,免得这主仆二人说了什么私密话。
刘管家缓了一口气,断断续续道:“侯,侯爷,老奴奉命回祖宅……”
刘管家气息不足,一时无法言语下去。急得元默追问:“奉命,奉谁的命?”
愕然间犹如当头一棒,元默恍然大悟。这府上如今能使唤的动刘管家的,只有他儿子元晟一人。
祖宅,有什么蹊跷之事。事关儿子,又惊动了陛下,元默料定事情不简单。
元默后背一阵发凉,留了个心眼子,刻意说与莫峥嵘听:“瞧本侯这记性,先父忌辰将至,派你回乡祭拜,这几日忙着审案,竟忘了此事。”
莫峥嵘也不蠢,祖宅两字他听得清清楚楚。若是祭祖,何必受尽酷刑不肯相告。
刘管家会意,又提了一口气,如是道:“老奴对不住侯爷,这些年在府上贪了不少银子,想趁机偷偷运回祖宅。”
元默板起脸,装模作样训斥道:“你以为本侯不知吗?还不是念在你这么多年忠心耿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话锋一转,元默反倒对莫峥嵘不依不饶道:“莫大人,可否给本侯一个说法,为何要关押本侯的家仆。”
莫峥嵘憋了一肚子火无处撒,凶巴巴吼道:“侯爷怕是不知,那个兰凝霜公主与慕晚思勾结暗杀悦妃娘娘。兰凝霜的侍女与元晟将军一同出城,可返回只有一人。本官还怀疑,是不是元晟故意放走了敌国的奸细。”
这些事情元默自然不知,闻此惊得心头乱颤。顷刻之间联想到,兴许刘管家奉命送那个花奴回祖宅藏匿。可为何是送花奴,这着实令他百思不得解。
顾忌着莫峥嵘,元默义正言辞训斥道:“刘管家,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那个丫头是不是去了远洲?”他心中清楚,他元家可担不起通敌叛国之罪。
刘管家不吭声,算是默认。
元默慌忙向莫峥嵘拱手,低三下四道:“莫大人,求您向陛下传达,本官拿性命担保,元某对盛梁忠心不二,绝无二心。”
莫峥嵘懒得听元默表忠心,不过他知晓想要的消息,花奴去了远洲。嘴上应付道:“莫某定会将侯爷之话带到。”
莫峥嵘打了个响指,有一名属下快步近身。他对属下附耳私语,交代人速速往远洲方向追赶。
元默思绪万千,后怕不已,毕竟儿子元晟不知背着他做了些什么。他急着回府,见元晟想要当面问个清楚。
“莫大人,本官可否带走我的家奴?”
莫峥嵘思量一夕,命人为刘管家松绑。目的已达到,人亦打得半死。侯府外已天罗地网,任谁也别想轻易逃出去。
元默扛不动刘管家,莫峥嵘便派人帮忙将刘管家抬上了元府的马车。
元默警惕着偷偷从轩窗窥探,直至马车驶离皇城司很远。方才敢小声与刘管家言语:“你说句实话,小侯爷为何命你送花奴去远洲?”
刘管家声色奄奄,回道:“小侯爷说,莹丫头在花奴手里,恐其对莹丫头不利,让老奴快马加鞭追上,护送莹丫头到远洲祖宅。”
元默吓得一哆嗦,这两日接二连三的事情,件件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元默怕极了,忘记压低声调,喝道:“莹丫头,为何在花奴手里?小侯爷又为何要帮花奴?”
刘管家撑不住,摇了摇头昏死了过去。
元默慌忙对车夫大喊:“先去医馆。”
夜色如墨,朱窗内的烛火随风起伏。忽明忽暗,似抗争又似乐在其中的嬉戏。
房内的书架前,元晟正在翻找东西。
房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元晟循声望去。
只见为首的几名家仆挑灯而来,身后跟着一群身强力壮,手持棍棒的家丁。
那些家丁分散为二,正中留出一条道来。一个人影步履匆匆冲了过来,定睛细看竟是父亲元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