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叹道,“我并不怕他怪我,这事确是我思虑欠了妥当的,只是……我只怕是若子渊兄真正是出了些什么事情了,我怕他大抵……是真的会疯魔一回的。”
沉吟了片刻,陆小凤才又缓缓地说道,“他的剑道至了如今已经得了大成,而他这此生唯一的软肋怕是也只有一处了,只此一处,便也堪堪足以致命了。”
花满楼也顿了片刻,道,“莫不成你认为西门庄主会因了墨子渊而破了他的剑心?”
陆小凤忽然对了花满楼问道,“你可见过墨子渊受伤了的时候,西门吹雪持剑的模样?”
花满楼愣神了片刻,便是摇头,道,“倒是未曾见过的。”
陆小凤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若你真正见了西门吹雪那时候的模样,你便一定不会问于了我你片刻前的问题?”
陆小凤于了他朋友的事,却是不改多做了些议论的,只是……
只是陆小凤所认识的西门吹雪,初见时便本就是个冷心冷情的模样,他本以为,西门吹雪这一生怕也是要和他的剑一起孤独终老了,只因在他看来,西门吹雪的眼中,怕是除了他的剑,眼中便是已经容不下了分毫的。陆小凤并不否认自己的朋友是个极古怪的人,因为从没有过一个人会像他所认识的那个西门吹雪一样是一个会抱着自己的剑当了自己的老婆一样的男人。
男子与男子之间的感情是否也会如磐石一般真无转移?没有了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不过是一场与儿戏一般无异的婚礼,他们之间的感情怕也只能靠了那不知你能续了几分的虚无的情感来做了维系。
然而……若是于了西门吹雪而言。
陆小凤曾与自己打过一个赌,若是日后西门吹雪能弃了他的剑和一块木头成亲他都是不会去惊异上半分的,更遑论不过是个男子罢了。他曾经一度以为西门吹雪会抱着他的剑和他的剑一起入了这喜堂才是。
——……西门吹雪是极认真的。
他本就不是个极善玩笑之人。
未曾见了西门吹雪在了月圆之夜,于那金銮殿上因了那人负伤而含怒而出的惊艳的一剑,陆小凤却终于还是存了几分的惊疑的。然而真正见过了那一剑的震撼之后,他却是从未有过了这般极为肯定的认知。
……
——墨子渊便可以算得上西门吹雪此生唯一的……最后的底线。
……
陆小凤未曾感慨了良久,此处的郊外竹林之中便已经来了三个人如了三柄竹竿一样立在了陆小凤和花满楼的面前,那是三个老头,那三个老头一个叫寒梅,一个叫枯竹,还有一个孤松,这三个老头在江湖上还有一个还算合乎口味的美名,便唤作了……——岁寒三友。
岁寒三友在江湖上自也是有几分威名的。而他们在江湖上闯下的名声也许不只是因为他们三人还算不错的武功,而更是因为他们除了是岁寒三友之外,岁寒三友还是西方魔教的三个护法长老。
岁寒三友来找了陆小凤却自然不是为了只和了陆小凤说话吃酒,或是听了花满楼弹琴来了。
他们来找了这只天底下最会了惹麻烦的小凤凰却是要为了一块牌子,一块近来一直让陆小凤头疼了许久的牌子,西方魔教的罗刹牌。
陆小凤道,“那牌子并不在我的手上。”
孤松便只道,“我们只需要知道,你会带我们去找到那块罗刹牌,这便已经足够。”
陆小凤道,“你么怎么就这般的肯定我能帮你们找到那块见鬼了的牌子?”
孤松便说道,“若是这天下间还有你陆小凤找不出来的东西,天下人便是已经没有几个能找出这样的东西了。”
陆小凤叹道,“若是我以后知道了谁在我的屁股造了这样的谣,我便要在他的嘴巴和屁。眼上面缝上了几针让他以后都不要再说话了才好。”
陆小凤顿了片刻,便是忽然对了那三个老头说了一段话,道,“若是我帮你们找到了你们要我去找的那块牌子,你们便能给了我些什么好处?”
孤松于是随即顿了顿,方才不急不缓的说道,“我们可以来告诉于你一个消息,一个你现在一定很想知道的消息。”
寒梅便继续说道,“而我们现在就可以把这个消息全然告诉于你了。”
枯竹道,“你现在一定很挂念你的朋友的安危,而我们要告诉你的消息便是……你要找的人,现在一定已经在了那掇月楼。”
——在掇月楼?
——谁在掇月楼?
陆小凤现在最担心的一件事是何?陆小凤现在最担忧的一个朋友是谁?
陆小凤随即便长长地叹了口气,便是于了自己说道,
——……总还是有了些线索的。
——墨子渊在掇月楼。
……
扬州城最大的酒楼里来了一个人。
一个一身白衣,脚步比雪还轻,脸色比冰还冷的剑客,他的腰间挂着的是一柄形式奇古的的乌鞘长剑,眉目寡淡,那周身的气质怕是比恒古的雪山还要冷上了几分,那是一种极致的寂寞的滋味。
西门吹雪,却自然是西门吹雪。
这世上本已经没有人能学得会西门吹雪的寂寞。
那一身白衣的剑客堪堪踏入了这酒楼之中,酒楼之中四处熙攘的人声便是立时已然静下了一片,最后,却竟然至了这酒楼之中连落在了地上的绣花针的声音都能清楚听见了的地步。
只因为……他是西门吹雪。
日前,陆小凤曾托人写了封信件送往了万梅山庄。陆小凤有一个极大的毛病,便是每当他遇到了一些自己觉得棘手的麻烦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一定会是他的朋友,而西门吹雪却正好是陆小凤几个极好的朋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