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堇一手把他拉回来,道,“若我没有猜错,你便是被人从这上面打下去的。而这人,应该和上官家有关。”他从怀中取出一颗小小的珠子放到谢无花的手中。
“这是……”
“这是那日我们从上官家坟地那尸身发簪上取下来的明珠。”
手里的珠子果然泛着淡淡的光华,如月下清辉。
谢无花想了想问道,“那念堇你怎么看?”
“我不瞒你,从着装上看,那尸身其实就是离雪城上代城主的尸体。他的尸身我们原本遍寻不着,却没想到在那里找到。而这座山,其实是离雪城的圣地之一,一般是作为公平比武之用,至于它为什么能保证武斗时的公正……”
沈念堇拿起那颗珠子,将它嵌入那八卦的两仪之一。
霎时间,八个镜台的底座发出“咔咔”的响声,竟缓缓的移动起来。那僵硬的滑动声分外刺耳,却也异常坚定,不刻功夫,八个镜台已经按照乾、坤、离、坎、震、巽、艮、兑的方位排列起来。
云层初开,金光射下,映在八个镜面上辗转反射,石台上空七彩霓虹罩下,石台上却是一片白光,恍得人睁不开眼,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只有光明的世界。
沈念堇拉住谢无花跳出石台。
迷朦的视线中,却见两条人影在白光中急速的舞动。
这两人招式十分精妙,扎眼之间已经斗了十来招,你来我往之间似乎对另一方的招式十分熟悉,一时难分高下。华光盛放,两人的身影也显得模糊,时间流逝片刻却觉得这两个绝代高手的影像越来越薄,越来越透,仿佛只是一层轻飘的剪纸。原本两人的面目在强光下就辨不清晰,此时更是稀微得仿佛要消失在山间的浓雾中。
隐约中,电光火石间,其中一人却猛地向后倒去,似已身中一掌,可明明方才两人才是不分高下。
一切都是无声的,那人口中呕出鲜血,点点落下,在风中飘洒如绯红的雨滴。
谢无花不由自主的踏前一步,仿佛想看清那片虚无的光影。台中却蓦地昙华一收,镜光湮灭,场上顿时暗下来,那些人影已经消失于无形。
沈念堇举步上前,从八卦图形中将明珠取出。
谢无花看得目眩神迷,似乎还没从方才的奇景中反应过来,“念堇这是……”
沈念堇捻了捻手里的珠子,然后道,“如你所见,这镜台的奇特之处就在于能再现过去对决的场景。只是上代城主身亡之时,原本作为开启机关的两颗神珠都下落不明,如今虽然找回了一粒,力量却还是不够。影像不能看得清晰,也不能看到最后……不过我猜,那被打伤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应为这镜台只能再现上一次比斗的景象,而五年前出了这样的事情,从此这地方把守森严,不可能再有外人进来。”
谢无花点点头,“料想应该如念堇所说。”
沈念堇似不经意的瞟他一眼,“那如今你打算怎样?若还是不信我,可以离开,我不会拦你。”
谢无花一惊,“真的不会拦我?”
“不会拦你,”沈念堇理所当然,“只会追杀你而已。”
他抚着腰间的离雪剑,像在抚摸情人的身体,看得谢无花毛骨悚然。
有人却还是不怕死的问道,“念堇,你有没有想过,我如果不喜欢你,这样用强的又有什么意思。”
沈念堇道,“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用强的就没有意思?”他又道,“况且那日你还被我吻得晕了过去,这是不喜欢我么?”
谢无花气结,“我哪里是被你吻晕过去,我是受伤……”
“到底要不要和我一起回离雪城?”沈念堇明显已有些不耐烦了。
谢无花突然笑起来,“念堇,你这是在向我求亲么?”
沈念堇微微侧过身,一抬手,指腹扫过谢无花的面颊,“这样的美人,我当然要抓回去藏起来,再筑个金屋给你住。你只要乖乖的,我便不回亏待你。”
“唉唉,”谢无花吓得后退一步,“念堇你开玩笑的吧……”
他话还没说完,一把剑已经横上了他脖子。
沈念堇手紧一紧,离雪剑闪闪亮,“谁给你开玩笑?你到底是入赘还是不入赘?”那声音像是冰栗子,硌得人通体发冷发疼。
看他脸上的煞气蒸腾,谢无花忙不迭道,“我入赘,入赘还不成么?”
终身大事由此敲定。
◎◎◎
之后的一天,沈念堇心情都很好。
他也并没有作出什么特别高兴的表情,只是谢无花不知为何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两人下山的时候天色已晚,便在载他们回去的船上歇了一宿。谁知谢无花晕船之症又发作起来,他原本的伤就没有大好,等到两人下船之时又是气虚体弱。沈念堇此次却未加以嘲笑,反而扶着他一路行来,午后便到了金陵城内。
时为六月初,暑气正盛,街上却还是人潮用动,各路商肆搭棚建店,招牌林立。沿街叫卖的小贩,不时被客人招呼着停下,生意十分红火。还有许多外地人,服饰各异,口音杂呈,大家却似乎都不约而同的交头接耳议论着些什么。
这本与沈念堇和谢无花没有什么关系,两人也并没有注意,只是正要往别院的方向而去时,街道的一头却突然涌过来一群人,如潮水一样充斥了整条大街。
这些人看形貌都是一些二十上下的年轻人,大多衣着光鲜,却全都是神情疯狂,你追我赶的超同一个方向奔去。他们年轻力壮,来势汹汹,有的人不小心撞到了商贩的摊子却也来不及扶起又被身后的人挤得向前冲去。一时间街上的人被冲得东倒西歪,人声一片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