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知道谢君承刚才就在他背后,而且站得很近,但他没料到谢君承拎走小奶猫以后就原地撸起了猫。
以至于,他这一个转身,就像是特意投怀送抱一样,拎着ipad直接“扑”进了谢君承怀里。
尴尬ax!
苏卿对上小奶猫那双盛满好奇与嫌弃的、唯恐他抢走了它的铲屎官的蓝眼睛,脑子仿佛短路了一般,直接忘了没说完的后半截话。
谢君承左手抱着小猫崽儿,右手揽着苏卿的腰,宛若人生赢家。
眼底氤氲着笑意垂下眼敛,盯着藏在小卷毛里那红透了的耳朵看了一瞬,谢君承托着小奶猫,用猫耳朵蹭蹭苏卿那渐而染满红霞的脸,轻笑:“别急,你手有伤,我帮你抱一会儿。等到书房就把柏拉图给你抱。”
苏卿:“……”
哦。
好的,体贴的谢先生给他搭好台阶了。
苏卿下意识地蹭蹭小奶猫的小耳朵,撑着谢君承的胸大肌站直身体,轻咳一声:“敢情你养的这是我徒弟啊。”
苏格拉底是柏拉图的老师,苏卿微信名苏格拉底,谢君承养的猫叫柏拉图。
看苏卿瞬间恢複了自在,谢君承噙着笑,温声应:“嗯,我儿子是你徒弟。”
苏卿摸摸柏拉图,擡眼看向已经礼貌地后退一步跟他拉开距离的谢君承,犹豫了一瞬,指指自己的ipad,解释了一嘴:“夏夏刚才手滑发给我的粉丝嗑糖的帖子,以后这种帖子会更多,希望你不会介意。”
谢君承:“……”
苏卿很坦然,坦然到让谢君承有点心塞。
谢君承在心里轻叹一口气,正要说一声“不介意”,他的手机就响了。
继苏卿被家里人连番电话轰炸之后,他也终于又接到了家里人的问候。
这一次来电话的不再是他家老父亲,而是他堂哥,也就是谢景淮的亲爹。他堂哥谢承霖奉他家老父亲之命,通知他回家参(jie)加(shou)家(san)庭(tang)会(hui)议(shen)。
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谢君承把跟他见外地想在客厅等俞三金他们的苏卿安顿进书房之后,就驱车回了谢家祖宅。
他苏卿会生吗?
按照族谱往上数,谢家显耀的家史能数到宋朝时期。几经战乱、几度浮沉,谢家虽然有衰败的时候,到底没有彻底败落。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他祖父奉曾祖之命举家回迁,把祖宅精心修缮了一通,就是城西这一片带花园子、带跨院的七进四合院了。
按照祖上的规矩,他家老父亲谢珩是嫡长,在他祖父去世之后就入住正院正房,他亲叔——谢景淮的亲爷爷——谢珉则带着孩子老婆搬到了西面的跨院里。
他爹和他亲叔,老哥俩兄友弟恭,一辈子没龌龊。
他堂哥为人端方,代掌谢氏16年也没生出乱七八糟的心思。他18岁那年一回国,他堂哥就手把手地教他,不到两年就把谢氏交到了他手里。
但是……
人生总是难有圆满。
谢君承坐在车里,神色平静得近乎漠然地看着那座堪称文物的正房抽完了一整支烟,这才屈指掸了一下衣角,慢条斯理地下车。
跟帮他打开车门后就一直扶着车门候在车外等他的老管家打了声招呼,谢君承踩着青石板小路,不紧不慢地穿过种满郁金香的庭院,拉开了门厅的门。
谢君承:“……”
他知道他家老父亲能搞事,也料到了他家老父亲要搞事,但他万万没想到他家老父亲竟把事搞得这麽大。
客厅里。
不光他亲叔谢珉、他婶婶封楚宁、他堂哥谢承霖、他堂嫂黎亚坤在座,他外婆尚澜、他舅舅左恒儒竟然也被他家老父亲请过来了……
这还真成三堂会审了。
而且,刚才没介绍到的最后一“堂”不止是他家老父亲,还有他老父亲抱在怀里的遗照——他母亲左静芷的遗照。
就……
离谱。
谢君承深呼吸,得益于他27年的涵养,得益于他母亲用22年的时间“一笔一划”刻进他骨子里的克制与隐忍,他才堪堪压制住在心底乱窜的、十分大逆不道的一句“他妈的”,噙着礼貌而又不失优雅的笑依次问候过诸位长辈,施施然地在明显是给他预留的那张黄花梨沙发上落座。
虽然他家老父亲离了大谱,但能一次性解决家里的所有麻烦。
也不错。
谢君承端起帮佣放到他面前的茶,姿态閑适地抿了一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家那位朝他吹胡子瞪眼的老父亲,不紧不慢地道:“谢珩先生,你摆这麽大阵仗,是成心想让我慌啊。”
谢珩小心翼翼地扶好怀里的遗像,迅速扶了一下头顶的嘻哈帽,没好气地嗤笑:“慌?谢君承,你睁着眼跟老子瞎讲什麽笑话呢?你摸着你的胸口问问你自己个儿,你有会发慌的那根儿神经线吗?!”
谢君承盯着谢珩怀里的遗像,唇边泛起一丝近乎自嘲的冷笑,曼声答:“当然没有,我的那根神经……”
眼尾余光瞥见他家优雅的外婆和儒雅的舅舅,谢君承硬生生止住后半句“逆言逆语”,耷拉下眼皮子,漫不经心地说,“行了,您特意组好‘三堂’,又让二哥诓我回来,肯定不是为了跟我磨这些老掉牙的嗑儿,还是有事儿说事儿吧……”
说着,谢君承故意擡手看了眼腕表,“说完事儿,我还得回家陪我家小朋友呢。”
“砰!”
“啪!”
谢珩一巴掌拍在茶几上,不小心带翻了手边的茶碗。官窑的青瓷落地的脆响,让小老头的怒斥“胎死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