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些时日也算是倦极了,刚刚急急赶来就一直要医治旁人,不论是祁明远或是眼下重伤的郭擎天。
然而身为医者,楚辞朝却是半点怨言都无,面上永远都是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
“还好?”宫九几人不知何时已是解决了战斗,走到楚辞朝身边小心地拿着一方锦帕给楚辞朝轻轻擦拭着额头的薄汗,心底有那么点心疼。
满地都是傀儡的尸体,看上去微微有些慑人。
楚辞朝却是浑然不敢动:“嗯,还好。”他如是道,将最后一根针小心翼翼地封进了郭擎天的穴位。
自始至终,司空摘星的手都紧紧握在郭擎天的手上,半点都不曾放松。
他的神情微微有些肃然,看上去是一种莫名的坚持。
陆小凤看了就在心底微微叹息,伸手过去道:“司空,休息一会。”
司空摘星淡淡笑了笑,那笑容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无妨,多谢。”
楚辞朝看了他一会索性叹了口气直白道:“余毒未清,我们需要解药。”
“那……”祁明远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司空摘星,或许是因为自己体会过这样的感受,所以他愈发明晰司空摘星的心情:“还有没有旁的办法?”
楚辞朝神情有些萧索,他将清风垂露和利针都试了一遍,却也只能吊着郭擎天的命。
“那么,”司空摘星忽然道:“如果一直这样下去,郭擎天会怎么样?”
他的声音有些飘,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楚辞朝怔了怔,不知道该不该将真相说出口来,半晌,他到底还是轻轻摇头道:“我不知道。”
宫九的神情默然,伸手轻轻抓住了楚辞朝的手指:“我们回去。”
楚辞朝微微一怔,抬头看人。
就见宫九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想看你这么辛苦。”
楚辞朝哭笑不得:“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了,我就和你回岛上去。”
“……好。”宫九又一次妥协了,从前尽数都是冷漠阴霾的眼不知何时竟是柔和了许多,看起来带着微微的笑意。
就好像是心甘情愿地栽在了面前人的手里,一点都不需要悬念。
“如若他一直不醒来,那么我们也只能等待。”楚辞朝最后道。
其实他心底清楚得很,如果说郭擎天始终都不醒来,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的灵魂脱体,已经回到了穿越局。没有任何一个人曾经遭遇过那样狼狈的状况,然而根据穿越局不破坏当前空间的理论,如若是当真遇到了那样的情景,怕也再也回不来了。
陆尧和祁明远对视一眼,眼底尽是担忧。
自始至终,司空摘星都握着郭擎天的手指。
这个一向玩笑世间的偷王就好像是忽然失去了全部的气力,只剩下将面前人指尖攥紧的能力。
他的喉间有些干哑:“我陪着你。”
如是道,仿佛倾尽了一辈子的温柔。
电光火石那一瞬间太过分明,郭擎天终究还是不忍心伤了他,即使那时候他已经被傀儡将意识吞噬殆尽,却始终不忍心伤害了面前的司空摘星。
这一次他们尽皆太过坎坷,不论是之前祁明远的伤势也好,而今郭擎天的现状也罢,无一不是太过狼狈。
这对于他们而言本就是不需要付出的代价,只是现在,气氛愈发凝重起来。
“我们需要找到镇西王世子的本体,”宫九如是道,十分想要速战速决:“而很明显,那就在不远的地方。”
“为什么?”祁明远忽然问道,他的手心有两块龟甲,一正一反。
楚辞朝见状便叹了口气,眉心肃然:“祁兄?”
祁明远将龟甲轻轻正了过来:“只是一个小的卜卦而已,不妨事,”他看了良久最后道:“龟甲告诉我们,镇西王世子灵魂已经散了,而我们通往的却是一条歧路。”
众人尽皆沉默下来。
这一路过来,他们好像走了很多弯路,同样也吃了不少亏。
所以当祁明远说到这里的时候,每个人都沉默了。
“大军在往京城去,”祁明远面上肃穆,“我要回去了,多谢大家一路相助,大恩大德祁某此生怕是还不完,只能来生再报。”
他这一番话说得十分客套而认真,听在众人耳边却极为不是滋味。
楚辞朝定定地看了他良久,最后化作唇角一丝凉薄笑意:“你的意思是说,就这样和我们分开了?”
祁明远没做声。
楚辞朝忽然掏出笔来,墨迹散处竟是径自向祁明远攻去!
他的动作太快,身边又是一个根本没打算挡住他的宫九,以至于不过片刻便已经逼到了祁明远身前,笔尖就定在祁明远两眼之间,楚辞朝面色肃冷:“你再说一遍。”
祁明远神情平静而淡然,最终化作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抱歉。”
“我和你一起,”司空摘星抱着郭擎天起身,他的神情看上去笃定得很:“我要去找解药。”
陆小凤看了司空摘星良久,却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来,司空摘星那模样根本不像是要去找解药,反而像是要去手刃镇西王世子一般。
“我现在只是很怀疑,”宫九慢慢道,他的衣裳上面染了太多血迹,犹如修罗现世一般,然而他的神色却是狂肆的:“如若是镇西王世子傀儡尽出,我的暗卫为何没有来报……”
只消片刻,陆小凤和陆尧便同时开口道:“有暗道。”
想必这些年镇西王世子的蛰伏并不是没有道理,他在这里潜伏了那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天,将他们全盘算进的那一天。